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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我又一次的绝处逢生。我身体内的鹤顶红在几个时辰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死里逃生,可我的心中渐生一种不安,黑衣男子最后所说的话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总爱胡思乱想,但愿这次,又是我多想了。醒来之后,那位花十万两买下洛雅歌的人已经不见了,而我终于获得了向往已久的自由,而月雁她们继续留在了君忘归。我想找点事做,萧益就给我张罗了一家酒楼,让我当老板,立即被我否决了,我告诉他,酒楼交给我,三天就要关门大吉,后来应我的要求,他给我找了一个私塾,让我当夫子,慕兮从小读过的书很少,一听我要当夫子,乐得几晚没睡觉。萧益一直在我身边,那日的事,他一直没提,可我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悲伤与恐惧。前几日,他上午总要上朝,可这两天,他天天和私塾的孩子们腻在一起,有时会和孩子们一起听我讲课,晚上直接就休憩在教室里了。今日黄昏,放学后,我将慕兮送回客栈,又返回到了私塾,门是从里面拴着的,他果然没走。我将买来的牛奶和花生米放到一只手,另一只手举着灯笼往里照了照,一会儿,他就来开门了。冲他笑了笑,我轻了声音,问道:“可否陪我喝两杯?”“酒?”他脸上立刻扭曲起来,飘满红晕,语气格外的惊奇。见他如此模样,我心生揶揄,挑眉冲他邪笑道:“不是酒是什么?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酒后乱性怎么办?”在君忘归四个月,如今说起这样的话,我脸不红心不跳,莫非我变坏了?他没有再次因我调戏而脸颊发红,将我拉进屋中,点燃油灯,随手将火折子在空中划过几圈,反而笑道:“若真酒后乱性,我会负责你一辈子的,那又有何妨?”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冒着热气,太丢脸了,被他反调戏了。我轻咳两声,想挽回败局,恼羞成怒的嚷道:“那样我岂不是亏了,所以我带的是牛奶。”他垂下脸来,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哦,那多可惜啊。”我们坐到讲台上,靠着矮桌,萧益不吃花生,只口口喝着牛奶,望着他那满布悠闲的脸色,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你最近出了什么事?”几日未进宫,上朝,他一定出了事。萧益一手支着矮桌,一手端着杯子,单脚微拱,靠坐着,脸上笑意盈盈,答:“自然是好事。”“你说过不骗朋友的。”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因为想起了那日我骗他的事,心虚了。“就是我不理朝事,不要亲王的袭位了。”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抛出一句话,倒叫我心里一惊,立即站起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你—是为了我的事么?”我没想到会来得如此快,保保曾说,我连做蟑螂的妾都会惹来非议,何况这半个月以来他天天和我形影不离,我本以为,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他开口轻哼两声,语气轻松了不少,笑道:“自然不是,你说钱照样拿,是选择工作还是不工作,嗯?”明明是如此强词夺理的话,他总能说的这般理所当然,倒叫我无言以对了。“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我朝倒是少有人学这些,更别说女子,竟叫这些孩子眼巴巴的等着听你的课。”他语气中飘着一丝的惊奇和震撼。我如实回答:“我们那里的女子都学呀,那叫物理,是世上最本质的道理,我只会这些,至于诗词歌赋,弹琴作画,我是不通的。”他脸上惊异与喜悦之情蔓延交织,缓缓抬首,看着我,笑道:“雅歌,你真是个奇女子!”我立即辩驳:“不奇,不奇,你别看错了!”轻叹了一口气后,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回身坐下间,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我认真一看,竟是那日的玉步摇,我目不转睛的盯住它,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一次,他若给我,我再也不会拒绝了。他轻轻将那玉步摇送到我手中,像对待一个至宝一样,稳稳地捧着,交到我的手上,他才慢慢缩回了手,眸中又随着记忆,回到了很远,悠悠地问道:“雅歌,你可知道这玉叫什么名字?”将它紧紧的握在手掌之中,我的眼泪竟不由自主了流了下来,可我为什么会流泪?不,我只是对失而复得,有感而发,没有其他的原因,我哽住抽噎,笑问道:“什么?”他看着我,投来宠溺的一笑,“它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叫双飞燕。”双飞燕,燕双飞,竟让我想起了梁祝的凄美爱情,我愿与你双双飞,飞离红尘是与非。我心中有一股醉人的情愫渐渐蔓延,突然不想去管那是非,好好任性一番,只有我和他,尽情的做我心中想做的事,可我终究不是那种随性之人,他是王爷,我是青楼女子,世俗礼节决不允许我们沾边。我将双飞燕装进兜里,悠悠说道:“是好美的名字,那上面便是你说的鸾燕吧。它是怎样的一种鸟儿?”他思考了一会儿,眸中波光粼粼,沉沉的说:“双双对对,前世今生,永不分离,两只鸟儿若有一只死去,另一只处理好同伴的遗体后,便会自戕。”我的心被触动,不由的念出了元好问的那首诗:“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是啊,死生不离!”夜渐渐深了,知了的鸣叫声声传来,花生米已吃得差不多了,我起身告辞,他移步相送,我回到客栈时,慕兮已经睡熟了,我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睡梦中,她吐了吐粉红的樱唇,脸上一片潮红,口中喃喃的叫道“糖葫芦,姐姐,我要吃糖葫芦,姐…”我抚了抚她的额头,轻轻在上面一吻,然后悄声说道:“慕兮乖,明日姐姐给你去买糖葫芦。”她似是听见了我的话般,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嘴角仍然翘起,像个调皮的孩子般。<>突然感到一股凉气冲到体内,这傻丫头,这么凉的天,也不知关窗,冷风呼啸而进,卷着令人恐怖的飒飒声,浸入人的身心,呛出几道寒颤。我关好窗,就晕乎乎地爬上床,澡也懒得洗了。屋外的呼啸的狂风愈发的肆意张扬,夹扎着丝丝的怪鸣,似乎在尽情的发泄积压多年的怨气,我睡得很浅,而梦却很沉重,在那里,我看见了随着冥风肆意飞扬的垂柳,漂浮在漫天黑幕里的血染般的红布条,还有游荡在周遭的撕心裂肺的哀怨,这些,无不吐着阵阵的阴鸷幽灵之气,撞击着我的瞳孔,刺激着我的心,我怎么到了这里?寒冷像一把利剑,钻心锥骨。“冷。冷。”我呢喃着,不知是梦中的呓语,还是条件反应,须臾那片阴霾之地不见了,我沐浴在一片阳光之地,还有许多鸟叫虫鸣,围着我,还有萧益,他揽着我,我们一起看那鸟语花香。“水。”喉中干燥,一股鼻涕的味道在喉中流窜,我撑坐起来,眼睛疲惫的打不开,正要摸下床喝水,唇角便被一片清泉润湿,我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无力的问道:“慕兮,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起来了?”她平时自己是醒不来的,都是我催她去上学。“已经午时了。”“咚!”脑中一片轰鸣,我愕然睁眼,眼前放大的是一副陌生的嘴脸,我脑里立刻飘出一个词儿—采花贼。立即检查我的衣物,床被,还好整洁无暇,我昨晚和衣而睡,立即大松了一口气,厌恶的冲他瞄了一眼,吐道:“怎么是你,慕兮呢?”小蟑螂指尖剃过眉宇,轻啧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慕兮已经上学堂了,不过你放心,她走了,我才来。”我噌地跳下床,跑到窗边,那日中天的太阳让我心急如焚,我立刻跑过去,问他:“什么时辰了?”“午时。”慕兮怎么不叫我,迟到了。我立即蹲下,急忙地穿好鞋袜,猛地起身,一阵晕厥之感袭来,我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便要倒去。小蟑螂扶住我,坐回床上,扣住我右手腕处的脉门,须臾便有一股暖气与力量在我体内汇聚,我的晕厥也减轻了不少。我怕那些学生等我,对他道了声谢,正要出门,却被他拦道:“染了风寒不该这么撑着,昨日我若不来,你今早恐怕爬不起来了。”是啊,又染了风寒,我没有考虑到风寒在古代是重症,鼻塞了几日,没在意,竟拖到今日这个地步,听了他的话,我慢慢的躺回床上,闭目休息。久久没有听到他离去的声音,我蹙了蹙眉,蓦地睁开眼睛,不耐的说道:“你还有事么?”“我救了你,你就以这样的态度报答么?”确实是他救了我,可他父亲是蟑螂,对他,我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明显的感到自己理亏,于是我尽量压低自己言语中的厌恶,慢悠悠的说:“那多谢了,你有什么事?”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感染着四周,我不由自主的聚精会神,等待聆听着他即将要说的话。<>恍惚之中,我似乎在那双幽黑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沉重的怜惜,不过稍纵即逝,这不得不让我觉得这是一种错觉。小蟑螂紧拧着双眉,眸中泛着淡淡的蓝光,流动着满心的犹豫不决,突然,那道蓝光顿住在黑曜石的中间,显得坚硬无比,望着我,缓缓启唇,用沉重而充满威严的语气吐出他挣扎已久的话语,让人不容置喙,“你不能和九王爷在一起。”我冷笑一声,“你是帮你父亲,还是帮朝廷来当说客?”“无论是为谁做说客,离开九王爷对你都没害处。”我的思想连同身体,瞬间都怔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以前我虽想过我和萧益之间微妙的关系,可如今,我只视他为知己,从未想过要和他在一起。真的只是这样么?蓦地有一句话撞向我的脑中,竟是从我心底最深之处发出来的,让我所有逃避的东西曝光于世。不!一定是这样的,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我忽略掉还在脑中徘徊的一句话,唇角轻勾,嘲笑了自己一番,顺便告诉他:“你认为我们可能么?我们只是朋友。”可明明是一句既定事实的话语,竟叫我心中苦涩难当。小蟑螂听我如此说来,脸上凝重的愁绪慢慢的淡化开来,须臾变染上了浅浅的微笑,那微笑映着他眸中那蓝色的微光,竟然我产生一种错觉,让我觉得他和我是同一种人,可到底是哪里相同,我却毫无思绪。他似乎发现我盯着他望,神色显得颇不自然,然后站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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