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女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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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斯特的渡船一点点朝渡口靠近，最后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梦星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晶球，继而便催动起身体里的神力灌进水晶球里。如此这般，本就闪着幽蓝sè光泽的水晶球如同通电的灯泡一般闪亮了起来——一道道幽蓝sè的灵魂也被梦星的力量从水晶球里唤了出来，飞进哥斯特渡船的乌篷里。

哥斯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周遭的一切也从不曾在他心里激荡起半点涟漪。亿万年以来，他始终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地周而复始着泅渡灵魂的工作，同时让所有妄图打破这延续了亿万年冥界法则的人和神祇都在他面前望而却步。

梦星记得哥德尔曾经对她说过，在她还只有800岁的时候，（流魂：这里的800岁指的是从前的忒弥斯800岁的时候，并不是指梦星。而且，对于神祇尤其是主神而言，他们的成年时间都在1800岁，800的忒弥斯在那时候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幼女，连萝莉的等级都够不上。:-d）神王欧塞罗曾经想要统治冥界，以便在天界、人间和冥界之间建立起一套巩固和统一的新秩序。冥界的所谓“正门”，其实指的是生物在自然死亡之后，他的身边会裂开一个空间裂缝，将他的灵魂直接吸入冥界。所以，真正能从其他世界进入冥界的入口其实只有一个——就是那亿万年来都由哥斯特守着的冥河渡口。

记得那次，欧塞罗带了拉塞尔、左伦和刚刚成年的索尔一起去找了哥斯特。可最后，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地回了天界——显然是双方没能够达成共识。四大主神还在哥斯特手上吃了不小的亏。

从此以后，欧塞罗再也没有打过冥界的主意。而且。天界众神也很有默契地对“四大主神远征冥界”的事三缄其口，更没有人愿意去跟那个亿万年都守着冥河渡口的艄公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笑话。天界的神祇们可口是眼高于顶的，谁愿意朝那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连脸都不敢让人看见的冥河艄公彬彬有礼、平起平坐。但是，人家的强横实力又摆在那里——连四大主神同时出手都碰了一鼻子灰，试问又有谁能在哥斯特面前趾高气扬。于是，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靠近冥界，不要去冥河渡口，不要跟哥斯特那怪物碰面。也因此，从四大主神远征冥界之后。再也没有天神靠近过冥河。

从多重意义上来讲，冥界与天界是两个彼此dúlì，平等平行的政体。就某种程度而言，掌管着整个天晴大陆转世轮回法则的冥界在实际地位上还隐隐高过天界。只不过，相对于系统庞大，人员复杂的天界而言，统领和管理冥界的永永远远都只有哥斯特一人而已。无论经过多少岁月，度过多少纪元，每当有灵魂靠近冥河。都会听见哥斯特的声声摇橹。

传说冥界有一条轮回隧道，隧道里有许多张过滤网。灵魂进入轮回隧道之后，这些过滤网会将所有的灵魂进行筛选和分类。根据他们生前的因果，决定他们是应该转世成为主神、天神、天使还是人类或者其他智能种族。亦或者牲畜蝼蚁……而那些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则会被轮回隧道送进冥界之下的地狱里，受尽折磨之后才能再回冥界，再行轮回。

对于天晴大陆的武者而言。他们坚信当他们战死沙场之后，会被忒弥斯女神接引到冥河渡口。登上哥斯特的渡船。下一世，他们就会转世成为女神的战天使。其实。天界诸神哪怕是主神也不得干涉冥界的轮回法则。忒弥斯能够为了自己的信徒们向哥斯特低头，遵守哥斯特的规矩将自己的战士们送上哥斯特的渡船，不让他们作为一缕孤魂在天地间飘荡，已经是莫大的努力与付出了。所谓下辈子一定能长伴女神身边，不过是武者们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罢了。

也正是因此，忒弥斯成为了几千年来，唯一一位同哥斯特有交集的天神。但即使忒弥斯同哥斯特有交集，他二人也无有过交流。这一来是因为哥斯特的沉默使他与生俱来便拥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而且别人同他说话他也不会应答——以至于从前的忒弥斯干脆就认为他是一个哑巴、聋子。二来，忒弥斯骨子里还是拥有着海格力斯主神的高傲——在她看来，自己为了千千万万信徒来到这破破烂烂的冥河渡口，跟浑身脏兮兮的哥斯特见面，就已经是纡尊降贵了。自己还得守这冥河艄公规矩——泅渡一个灵魂就要给他一个银元——这更让忒弥斯每每见到哥斯特，心头都憋着一股子无明火。如果哥斯特能主动跟她叨叨几句——哪怕哥斯特真的是哑巴和聋子，他如果能用肢体语言跟忒弥斯忒“咿咿呀呀”几句，忒弥斯或许都还会用鼻子跟他哼哼两声。可是，哥斯特那冷冷清清的态度却彻底让忒弥斯绝了跟他交流的念头。

直到后来，梦星取代了忒弥斯的位置，这种情况才有了变化。相对于忒弥斯的高傲，梦星是谦卑的。每当她带着战士们的灵魂来到冥河渡口，她都微笑着朝哥斯特点头，主动同他打招呼。梦星发现，哥斯特并不是听不见，他只是不会说话罢了——当然，梦星也不知道哥斯特只是不愿意说话，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语言能力。

不过，这并不妨碍梦星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哥斯特。那时候的梦星毕竟还是个心智尚没有完全成熟的女孩子，再加上她还是一个掠夺了忒弥斯女神的神格和躯体的异世界来客——纵然经过了初到天晴的无助和彷徨，可她的心里还是憋着许多委屈和牢sāo。虽然那时候的梦星已经有了艾妮亚、克雷雅、索尔，甚至是哥德尔，但是。有许多事情还是不方便跟他们说的。

于是，哥斯特就成了梦星最佳的倾诉对象——因为在冥河旁边。梦星的话绝对不会被其他的神祇听到；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哥斯特，更不用担心不会说话的他会把这些事情到处乱讲。

久而久之。见到哥斯特就对他倾吐自己的心声似乎成了梦星的习惯。而哥斯特似乎也很愿意当一个聆听着——每每梦星对他讲起自己的故事，他总是静默在一旁，即使所有的灵魂都上船了，他也不会忙着拔锚。他会静静等待着梦星说完，然后心满意足地跟他说一句“再见”。

…………

“哥斯特，”目送着水晶球里的灵魂，梦星照例向哥斯特倾吐道：“你觉得我这次回来变了吗？”在女神神力的强大威压下，这些被梦星带来的灵魂早已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梦星也不用担心除了哥斯特之外。还有别人听到她的话。

“……”哥斯特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兜帽里的眼睛似乎侧目看了梦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我承认，”梦星继续道：“想要可丽儿放弃仇恨，想要研得以成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有时候，这代价甚至是鲜血，甚至是生命……可是，我怎么会就为了他们两个……就……就牺牲了……这么多人？！……”梦星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了。“莱克茵的使节队伍，古德家那小子的狼骑士团——其实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可以不用死的……是我……是我亲手将他们推向了死亡……而理由，仅仅只是为了两个人的幸福和成长……”

“……”哥斯特歪了歪头，似乎对梦星的话有所感触。

“天呐！我怎么能这么做？！我怎么会这么做？！这么残酷、这么残忍的事……我不是应该脑子里刚一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就满心罪恶感地反省忏悔吗？……可是。等我意识到一切的时候，这些事竟然都已经发生了……最可怕的还是……还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虽然意识到了我已经做出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的心里虽然有心痛，有不忍……可比起以前……比起以前犯下这种‘罪行’后那钻心刺骨的罪恶感。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的心情比起那时候，简直就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我竟然……我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生命在我的眼里变成了一种轻贱的东西！！！……”梦星越说就越激动，到最后，她竟情不自禁地抱紧双臂，瘫软着跪倒了下去。

面对如此样子的梦星，哥斯特不由自主地探出了身子，伸手轻抚梦星的长发。他的手掌上也缠满了厚厚的绷带，被这样一只手抚摸着，感觉自然不会舒服。但是，当哥斯特触碰到自己时，梦星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在大海里漂流了多时的扁舟靠上了港湾一般。

“幸好有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梦星凝望了一眼哥斯特，她突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说，永远不要轻易尝试犯错，因为犯错之后总会留下一个大大烂摊子需要去慢慢收拾。小时候，父母会替你把所有的烂摊子都收拾好，而等你长大了，你就得dúlì承担犯错引发的后果，自己去收拾烂摊子。而如今，哥斯特又何尝不是在替梦星收拾着她留下的烂摊子呢？

幸好有哥斯特，梦星还可以对那些因她而丧命的人们做出些微的补救——每每想到他们还能够重返人间，梦星心头便能得以稍许的宽慰。

“哎——”一声长叹之后，梦星站起身来，凝望着雾霭茫茫的冥河，“明天……或许是后天吧！我还会送一些灵魂来……他们本来也是不用死的……这次为了谁？为了雷恩吗？虽然早就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如果他们知道真相是这样的，他们会恨我吧？……”面对着静悄悄的冥河，梦星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哥斯特依旧静默着伫立在梦星的身旁，不曾有过些许的催促，更不曾不耐烦地摇橹。他是个优秀的聆听者，梦星如果不说完，他就不会提前离开——直到他听到梦星心满意足地跟他说出那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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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诸位可以猜一猜，哥斯特的真身究竟是谁:-d，猜中有奖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