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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饥荒的年代,接连的几个凶年饥岁,成了人们心头一笼抹不去的阴影。但正所谓阴影诞于阳光,有阴影的地方,自然会有与之相衬的阳光。
“打他,打他,这个青发怪物。娘亲说自他出现,村里的收成就一直不好。”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边跑边大声叫道。
只见七八个孩子正追逐着一个男孩。那被追的男孩倒也奇怪,一头发丝,竟是青色,映在阳光之下,青翠欲滴,颇是好看。
“那日我半夜起来,听见娘亲在屋外默默啜泣,仔细一听,原来是爹爹告诉了娘亲今年收成较往年更差,怕是,很难熬过冬天了。”另一个小孩儿怒而发声道,想是怒从心起,竟将跑步速度又加快了一分。
那被追的青发男孩听后,默默地不发一言,只是奋力地向前跑着。心里知晓,若是落到了后面的人手里,自己绝没有好果子吃。
“扑通——”青发男孩一不小心,竟被一个不长眼的石子绊倒。
“扑——扑——”追在后面的小孩一下子便一个个压在了他的身上,有那没得位置的,便在旁边拿起路边的石子,作势欲打。
“连老天都看不过你的所作所为了吧,大怪物。”便是之前那个说他“青发怪物”的人。
“还说什么,打!”另一个小孩话音未落,便一个勾拳打到了青发男孩的肚子上。
青发男孩闷哼一声,紧紧抿住了嘴唇,不发一言。
“轰隆隆。。”天边突然传来一阵雷鸣声,本来晴朗的天空竟转眼就被乌云笼罩,不透一丝光亮,就像被压在底下的青发男孩的心一样。
“要下大雨了,咱们先走吧。这个怪物下次见面再收拾他。”一个打的累了坐在旁边的小孩说道。
带头的孩子看了看天色,照这个景象,怕是一会儿要出现罕见的大雨了。心里也有些害怕,起了身来,“算你今天好运。”
其他的几个孩子这才随着那带头的孩子离开了。
青发男孩艰难地站起了身子来,“哇——”男孩向地上吐了一口血,便继续摇摇晃晃向前走去,他要找到村民故老相传,包治百病的“仙灵果”。
他是一个弃婴,遗落野外,本也是应该被野兽叼了去的结果,却被过路的好心采药人看见,采药人心有不忍,带回村里抚养。
自小以来男孩便因为这头青发,被村里人排挤、敌视。所幸采药人平常乐善好施,人缘不错。村里人看在采药人的面子上,也未在明面上太为难他。但他那一头青发,异于常人,总也让人在心中犯嘀咕。暗地里也都跟自家孩子说对他避而远之。
他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但近些年来,收成格外不好,村里人不知何时,渐渐开始讨论起如此凶年是否是因他而致,结果越传越奇,越传越真,到最后,竟开始认为只有将他赶走,村子才能有好收成。
因此他渐渐开始减少外出来避免与村里人接触,只在自己的屋子里起息、读书、生活。
但这次他决定外出,去寻那村里传说之中出现的包治百病的“仙灵果”。
一个月前,采药人突然身染重病,一天夜里,突然将他叫到床前,告诉他,自己该是熬
不过去了,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点头。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出去寻药了,早晨赶回来,做好一天的饭,便再出去寻药,到深夜再回来。
如今已是第七天,可仍旧是一无所获。自然,这次的挨揍也不是第一次。他心中早已有准备。
今天他准备去得再远一些,到那方圆十里都颇为有名的千年古树看看。本已距离不远,却在即将到的时候,遇到了村里的其他孩子。
“滴——嗒,滴——嗒。。。噼啪,噼啪”堆积已久的乌云终于落下雨滴,小雨似乎就坚持了一下,便已成瓢泼大雨。
雨滴打在男孩的身上,湿透了男孩的衣裳。
男孩发青的嘴唇轻轻发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望着无垠的天空,呆立了半响。许久,竟落下了两行清泪,混着雨水,落在地上,却早已分不清是泪水或是雨水了。
未几,便又继续前行,他已能看见那棵千年古树。那棵树高耸入云,向上望去,常人已是望不到顶端,而那主茎更有十人合抱之粗,在狂风暴雨之中,这棵树却至多只是枝条微微摇晃,主茎仍是岿然不动。
“我长大便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青发男孩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期待。
相传这棵古树乃是千百年前一对神仙眷侣为证誓言而种下,千百年来,那对神仙眷侣早已是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连姓甚名甚俱都不为人所记得,唯留这一棵古树屹立于此。经过了千百年时间的洗礼,见证几十代人的离合悲欢之后,这棵树竟成了一方百姓的祈福之树。
他来到了那棵树下,抬头望去,眼中透出失望的神色。层层叠叠的枝干见证了时间的久远,却也遮住了他的视线。
天很黑,几乎没有光亮,青发男孩近乎绝望地一条枝干一条枝干地仔细强看着。乍然,一阵强光亮起,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这棵千年古树终于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一位绝望男孩的眼前。
男孩儿的瞳孔一缩,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被这棵千年古树之下那层层叠叠,极尽伸广的枝条所震撼得想不出半句惊叹。却在下一刻,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或许我真地会带来不幸。”这是男孩昏迷前最后一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