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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晓培醒来后,是第二天早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家里人都在旁边。
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她问,姚米基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就有些麻烦了,“因为受到巨大的撞击,颈椎受损严重,加上手臂骨折、外伤,目前还在观察中。”
姚米基的病房在同一层楼。罗晓培在毛慧娟的搀扶下,过去看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见到他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脸上缠了厚厚一层白纱布,勉强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脖子套了颈箍,动弹不得。不能吃东西,手背上扎了针,吊葡萄糖。
人却是清醒的,见到她,眼睛里顿时露出光芒。“你——来啦?”苦于嘴巴无法张大,说话口齿不清。大头妈坐在旁边,叮嘱他:“少说话,休息。”
罗晓培走近了,朝他看。他应该是想挤个笑脸的,可惜脸部肌肉有些跟不上,看着比哭还难看。罗晓培看了他一会儿,安慰道:“没事的,很快会好的。”他嗯了一声。
是对方司机全责。交警给她做笔录时,问她,“你老公?”她摇了摇头。
“那就是男朋友了。”交警感慨道,“这个男朋友算给你找到了。一般车祸发生时,人的本能都是保护自己,副驾驶那个位置通常受伤最重。可他居然把方向盘往外打,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你——这种情况相当少见啊。就算是亲爸亲妈,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都未必会这样做。小姐,你福气老好的。”
罗晓培鼻子有些酸。护士给姚米基换纱布时,她看到他额头上伤口很深,还有下巴上的几道血痕。五官都不像他了。她跟着护士出病房,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他会破相吗?”护士有些奇怪地朝她看,说“这吃不准的”。罗晓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个。完全不搭界嘛。其实,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好像,她宁可受伤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她想,如果当时开车的是她,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把危险留给自己呢?——仿佛一下子,事情的性质便提升到了“生死”这样的高度。始料未及的。
这个姚老板。从认识他那天起,好像便时不时带给她意想不到的状况。
所幸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医生半开玩笑地道,“亏得你们都系了安全带,所以说,遵守交通规则是没错呀——”不到两周,姚米基除了脖子还有些僵,外伤已彻底痊愈了,CT做下来,脑子也没有损伤。不幸中的大幸了。那几天,罗晓培和大头爸妈轮流陪夜。起初大头妈不答应,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再说又没结婚,也不方便。罗晓培坚持:
“晚上陪他聊聊天也好啊——”
病房里只有躺椅,她睡在躺椅上,朝他看。他是靠窗的那张床,窗帘微微留个小缝,黄澄澄的月光漏进来,落在毯子上。很温暖的颜色。她陪夜的时候,他通常是很晚才睡。即便不说话,也会静静看着她。偶尔莫名地笑笑。当然,大多数时间是聊天。因为怕吵着别人,音量压得很低。
“这么待着有些无聊。应该拿个iPAD来的,消遣消遣。”她道。
“你陪夜不专心。”
“等你睡着了再玩。醒着的时候不玩。”
“那也不该玩,睡觉。否则明天会很累。”
“肚子饿吗?要不要给你削个苹果?”
“苹果这玩意儿,越吃越饿。”
“那吃个面包?”
“不吃了,晚上吃东西会发胖。”
“帮帮忙。你这么瘦的人,胖一点才好。”
“我是大头。”他笑。
“大头个鬼!脑袋跟枣核似的,还大头呢。”
两人一来一回,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相比白天,晚上的聊天更像孩子。都有些幼稚了。因为声音很轻,灯又是关着的,感觉像打电话。
“谢谢你哦,”她道,“——现在全世界的人都晓得我找了个好男朋友。”
“别这么说。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所以才更不容易啊,要深思熟虑、权衡利弊,那就不稀奇了。”
“别放在心上,小事情。”
“你简直就是雷锋叔叔。”她开玩笑。
“我不能跟雷锋比。他老人家是见谁都救。——我只救你。”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睡吧,我困了。”把头转向别一边。
罗晓培也翻了个身。躺椅发出一阵吱吱嗄嗄的声音。她听见他的呼吸声,起初不太均匀,时长时短的,渐渐的,一点点平静下来,应该是睡着了。
不久,罗晓培搬回了家。拖着拉杆箱进门的时候,温筠说了声“welcometohome”(欢迎回家),罗志国也站在旁边,抿着嘴,笑意掩都掩不住。两人一人一边,夹道欢迎。
“总算回来了。”罗志国道。
“经历过生死的人,不一样了,”罗晓培自嘲,“谁晓得明天眼睛睁开,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趁现在好好的,多陪陪你们。”
“搬回来和老爸老妈一起住,不丢人的。不用找那么多借口。”罗志国道。
小梅做了许多罗晓培爱吃的菜,“跟钟点工比起来,我做的小菜味道怎么样?”她问。
“你可以打九十分,她最多六十,勉强及格。我主要是想到小梅你的手艺,所以才这么快搬回来。”罗晓培笑道。
“你现在也变成小滑头了——都是跟你那个姚米基学的。”温筠嗔道。
“我看人家姚米基倒是越来越老实,”罗志国道,“你们两个啊,是互相影响。”
罗晓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