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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一望无际的茫茫草海被暮色下湖水的水雾完完全全地笼罩,宛如少女那薄薄的轻纱,如梦似幻。还没到开饭时间,客栈里的游客三五成群,都在外面观景、闲逛。这些来自各个地方的游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各色话题。当然,讨论最多的还是今晚的篝火晚会以及神秘刺激的“走婚”。
我随便溜了一圈,就在停靠湖岸的一只猪槽船的船沿边上坐了下来。邻侧的一条船上,几个年轻男女正在神侃。其中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自称来自汉口,他说:“根据我自己多年的实战经验,旅游还是自助游的好,别跟什么旅游团,太忽悠。前几年,我就随团来过这里,听导游把走婚说得那么刺激,我当时真是那个热血澎湃。当然,热血澎湃的不只我一个,还有全团的所有成员。结果……唉,还真搞。”
说到这里,这个男人故意拿眼睛瞄了一下四周。看大家都一脸兴趣地等下文,他却慢悠悠地点燃一支香烟,微微眯了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卖起了关子。其中一个小青年就说:“怎么个搞法?你快讲啊,别吊大家的胃口了。”反正闲着也是闲,我自嘲地冲自己笑了笑,一时也来了兴趣,就向他们那边坐了坐,想听听他的下文。
那主儿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后,才慢吞吞地说:“没走成呗!你以为咋?听导游说过可以在篝火晚会上扣喜欢的女孩子的手心示爱,然后走婚,几乎我们团队的所有雄性公民都在篝火晚会上放肆地抠起了女孩子的手。但那些女孩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统统地不予理睬。我们高涨的情绪,也只好在高潮迭起的晚会中百爪挠心般难耐地消退。
“第二天一早,导游带着我们去家访。所谓家访,就是带我们真正走到摩梭人家里去,从而了解这种从远古一直保留至今的母系氏族文化以及当地的走婚习俗。大家心照不宣,再次来了兴趣,心想,这次可要抓住机会,让自己遭遇一下生命中最最神秘美丽的桃花。
“没多久,导游就带我们来到了一户摩梭人家。我们受到摩梭姑娘空前的热情接待。讲解员告诉我们,院子的正面是正房供着神佛,两边是东屋和西屋。东屋是母屋,西屋是家里的舅舅们居住。西屋侧面那个最漂亮的两层小木楼,就姑娘们的花房。一听花房,我的心里又一阵发热,那可是男人和姑娘幽会共度良宵的地方。情哥哥夜晚翻墙攀窗,情妹妹开门相迎。天亮了,情哥哥再回去,那个美……只是想想就浪漫刺激。
“我正兀自想着美事,忽然,一个身穿彩色细麻布百褶长裙的摩梭姑娘风情万种地把手中的毡帽扣在了我的头上。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正想取下帽子时,这摩梭姑娘把我的手捉了过去。接着,她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帽子戴在你头上,就不能取下了。因为这个表示,你就是我的情哥哥了。’听了这话,我用手把帽子使劲地向下按着,生怕帽子被风吹走后当不成这漂亮妹妹的情哥哥了。同一团队的男人都用羡慕加嫉妒的眼光看着我。
“我就像在角逐中得胜的大将军一样,心里顿时感觉飘飘然的。但可惜,这个美感没持续多久。很快,我身旁的几个男同胞也被其他摩梭妹妹扣上了帽子,高高兴兴地与她们一起踏上木质的楼梯,到花房走婚去了。
“我也走进二楼中间的大屋子。我看到一个长条形的桌子,桌子上面摆放了很多个盘子。每个盘子上放置一对粗粗的红蜡烛和两个透明的玻璃高脚酒杯。我们依次坐在桌旁的长条凳上。我轻轻地握住摩梭姑娘的手等待走婚仪式的开始。主持人请我们每个情哥哥都点燃蜡烛,表示爱情之火生生不息。然后,情妹妹为我们这些情哥哥的酒杯斟满咣当酒。彼此共举酒杯,同饮交杯酒。
“一杯酒下肚之后,我的心里头热乎乎的。这时,主持人邀请我们去情妹妹的花房里参观。不过,在我们进去之前,一定要与心爱的情妹妹对对暗号。我那漂亮的妹妹也不为难我,只让我学了两声狗叫。
“我想,刚才那么多人,这下子我总算可以和自己的情妹妹单独相处了。我知道,导游这只是带我们体验摩梭人的走婚,不可能来真格的销魂。但能和这个美丽的姑娘单独地相处那么一小会儿,那也是相当的美妙。于是,我满怀着那不可告人的无比阴暗的小心思,外加对这种奇特婚恋方式的美妙遐想,很亢奋地从中间大厅旁的一扇雕花镂空窗户一纵身翻了进去。
“可一进去我就傻眼了。这哪是花房嘛,分明就是两张小弹簧床无比可恶地并排连在一起。但是,更可恶的还在后头。因为进来的情哥哥实在太多,我想与妹妹独处那么一小会儿的美梦完完全全地泡汤不说,还因为空间狭小,我们这些各自怀揣着美好心思的哥哥就这样尴尬地和彼此的妹妹紧挨着坐在一起。还有坐不下的,干脆就那么傻呆呆地站着。此情此景,我感觉真他妈的‘二’,真想一走了之。但是,我吃惊地发现,姑娘花房的房门以及窗户此刻已经被关得死死的。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些情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主持人开口说话了。他看了一眼我们这些哥哥,说既然来了花房,情哥哥和情妹妹之间就该互赠信物。话音一落,这些摩梭妹子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绣花鞋垫递给了我们。我特郁闷地接过了妹妹的鞋垫,故意轻声问她:‘那我给你什么呢?我没什么信物啊!’她微微一笑说:‘给钱哈,要多给点儿,哥哥可别让妹妹我在姐妹中间丢脸。’
“我终于明白了,这不明摆着变相掏客人的腰包嘛?我赶快掏出十元钞票,想给了就溜。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哪怕只半分钟。可是我错了,我哪里能溜得掉,我的那个情妹妹嫌少,根本不接。她一脸幽怨,嗲声嗲气地说:‘先生你也太小气了点儿,就拿这个打发我哈。我多掉价啊!’与此同时,一个摩梭女孩子却欢快地大叫起来,这位先生给了我一百耶!没有办法,我丢下五十元钱,这才勉强得以脱身。我那情妹妹居然在接钱的时候一脸的鄙夷。
“走出摩梭人家,我们都责怪起那个率先给了‘一百’的家伙,说他装什么大爷。他却哭丧着脸,一脸委屈地说:‘能怪我吗?我今天身上根本没有零钱,就揣了一百块哎,不给走不了哈。’而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帅小伙,因为只给了四十大块,鞋垫都被发怒的情妹妹抢了回去。听完同伴的讲述,我们大伙都笑喷了。
“后来,我们才听当地人讲,这不过是一些外地的旅游团体,利用一些外乡人在此开的客栈,借‘摩梭家访’之名搞的一套鬼把戏。其目的,就是向好奇的游客要钱。而所谓的走婚仪式以及给情哥哥的头上扣顶帽子什么的,也都是无中生有。真正的摩梭男人一般都在深夜悄悄地避开姑娘的家人翻墙而入,轻轻地敲开姑娘的房门。走婚当然是没戏的了,我们这群好色之徒却不经意间被忽悠了。
“你们说跟这样的团,窝不窝心?所以啊,我现在出来玩宁愿自己多花点儿钱,也不贪图便宜方便,被旅游团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