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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谋掌灯时分才走,先后又有些官员上门,我在端茶倒水间听到些只言片语,似乎是萧楼要同景溯联合做些什么,景溯大概是同意了。于是手下这帮人一边忙着部署一边还要防贼似的防着萧楼。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以仁义之名享誉天下的东临王萧楼在这里声名不怎么好,提起他大多人都满含怨气。看来,晋城的普及教育相当统一并且靠谱,要我看,萧楼骨子里的阴谋算计和仁义也扯不上多大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时分,才送走最后一拨人。清远早就被打发去睡下了,我独自走进书房,景溯坐在书桌旁低头看着什么,神情专注,浓浓的眉毛微微地拧着。
我见烛火暗淡,就上前拨了灯芯。
景溯抬起头看着我,他眼中的柔和如同细雨一般将我轻轻包围,心底一股暖意缓缓散开。
我慌忙垂下眼去,正巧瞧见先前送过来的晚饭一动未动地放在桌上,便小声问:“王爷没有吃晚饭?”
景溯似乎才想起还有夜宴这么回事,“嗯,忘了吃了。”
我见那饭菜早就已经凉透,就端在手里问:“王爷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给您做。”
景溯不假思索地说:“饺子。”
我道了声“好”就退了出去。临出院门时又望了一眼景溯映在窗上的身影,是熟悉还是陌生,我自己也说不好。
包饺子是比较费工夫的,等得我都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总算是出锅了。
待我推门进屋却见景溯已经伏在书桌上睡着了。他双手伏在桌上,头偏着枕在胳膊上,露出半张脸来。朗然的轮廓在烛光下更显俊逸。他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碴,衣袖处沾染了不少墨迹,倒像是个落拓汉子。我轻轻地放下托盘,却在盛饺子汤的汤碗里看到了自己嘴边挂着的笑容,心中猛然一惊。再抬眸恰好看到桌上的一枚印记,工整地刻着几个古体字:西昌王景溯。
是的,他不是苏,他是景溯,是手中染满我家人鲜血的仇敌。
我走到他的身后,若是拔剑必然会发出声响惊动了他,于是我轻手轻脚地举起了桌上沉重的印台,举到景溯头顶。
印台很沉,我的手不住地颤抖,呼吸也渐渐不能平稳。
不知怎的,我的目光又聚集到那碗饺子上,耳边轻轻响起苏的话:“烟洛,等到你头发白了的时候,还给我包饺子吃好不好?”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我握不住那方印台,手一偏它就砸到了地上,一声巨响伴着震颤。
景溯在这一声惊响中站了起来,我慢慢抬起头去看他,他眼神清明,深邃的目光寻我而来,轻柔的语气缓缓说:“烟洛,你不要哭。”
我抬手去摸脸,摸到一手潮湿,嘴上却说:“我没哭。”
景溯眼中满是悲伤,牵扯得让人逃不开。他就那样默默地深深地看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惊问道:“王爷你叫我什么?”
景溯的嘴动了动,就像从前一样清晰地略带宠溺地唤我,“烟洛。”
他如此地笃定了,我也无须再枉费唇舌解释,他眼中并无睡意,方才怕是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为了试探我罢了。
我冷冷地说:“你早就知道是我?”
“是,你到晋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来了。”
“怎么会?”
景溯深褐色的眼眸温暖如风,带了几分企盼牢牢地锁着我,“因为你用了赢谋给你的银票付了客栈的房钱。赢谋说你们曾在宋城城外巧遇,当时他用一千两向你买景绫的铜镜,而他觉得你身带杀气言有深意,所以给你的容发钱庄的银票是做了记号的。无论哪家的银号收了这张银票都能顺藤摸瓜找到你的。”
赢谋你真阴险。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身上的?”
“因为店掌柜说用银票的是个瘦弱的男子,我便推断是你戴了人皮面具,而我寻遍全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男子。”景溯顿了顿,眼中碎裂的伤痛一闪,接着说,“而你此行怕是来杀我的,我便料得你应该是易容改装混进了王府。”
我突然顿悟,接口道:“于是你开始留意起府中的账房、库房、厨房等一干下人房。”
“不错,你变了模样改了装扮怕是连身形也变了,我找了几处都没找到你。料是上天垂怜,安排我寻到了你。那晚我无意间就走到了厨房,恰巧看见你打了自己一巴掌,你打得那么用力,眼泪都打出来了,但是脸上却丝毫不见痕迹,甚至都没有红过,我便料定你是戴了人皮面具。还有,原本厨房的丫头是不应该见过我的,你却说是顶替人传菜见过我。我便去管事那儿查了下,景绫回来的那晚没有一个名叫小丽的丫头进过前堂饭厅。而你看我的眼神却是人皮面具遮挡不了的,烟洛,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挣扎。”
我抬眸恶狠狠地瞪他,怒声道:“景溯,我与你不共戴天,杀你本就是为了偿命,我有何挣扎,又怎么会痛苦?”
景溯上前一步猛地把我抱进怀里,他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抱住我不让我挣扎,我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身子紧紧地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就听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烟洛,烟洛,烟洛……”
我的手被他的胳膊压住,唯有怒喊道:“景溯,你放开我。”
“烟洛你听我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你心里有我,就如同我心里有你一样。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但是我对自己说烟洛不会下得了手的,方才你举着那印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烟洛,你告诉我,我对你、对你的家人做过什么?”
我闷在他的肩头冷冷地说:“做过什么?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手上沾满鲜血,其中有些人并不是坏人。景溯,你杀人无数又怎么会记得何时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呢。是,我承认我没用,仇人就在眼前我都杀不了你。但景溯,我对天起的誓言不会忘记,今天我下不了手,但只要我活着家族的仇就一定要报。”说罢,我狠狠地咬上他的肩头。
景溯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手,反而低下头亲吻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