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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楼为什么不将自己的身份宣告天下?”
大黄蜂好笑地看着我,“萧楼的东临王是恭帝封的,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跪拜的是他的杀父灭族仇人。虽然是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但是保不住在别人眼中,特别在那些酸腐的文人墨客眼中,是认贼作父没有气节的行为。说出来反而落人话柄,得不到民心。”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满心以为萧楼会有扬眉吐气,将父皇的姓氏和王朝重新撑起的一天,却不想千帆过尽许多事情都回不去了。替萧楼感到委屈,“那他永远都只能姓萧了?”
“姓萧有什么不好,萧楼萧楼你叫得比谁都习惯了。”
我一时红了脸,怒瞪他。
大黄蜂若有所思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道:“丰蚌之争避无可避,怕是暴风雨就要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丰蚌一战便是在大雨中打响的。史书上称为“丰蚌之争”,寥寥几笔一带而过,然而经历过这场争夺战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惊心动魄。丰蚌不仅仅是一座城池,也是入主帝都占得先机的一个跳板,两位乱世枭雄、少年王侯各展所长,用谋略和胆识为世人呈现了一出精彩或者说是惨烈的战争大戏。
身为女子,就算我性格里不安分的因素再多,断然没有上战场的可能。恨只恨生成了女儿身,不能扬刀立马,驰骋沙场,不能策马挥剑,斩杀敌人于马前。只能坐在闺中,听小花打探来的只言片语,等萧楼或者大黄蜂来看我的时候给我讲讲。
我记得那一日,北风呼啸,天空始终阴霾,大片大片灰黑色的云堆积其上,似将天际线压得更加的低。碧瓦飞檐,雕梁画栋,隐在轻雾蒙蒙中,似乎整个世界都虚无了一般。朱栏撑着飞檐,回廊连着亭榭,向天边延伸而去,却又似被云层吞没,失了踪影。
雨水将大理石的台阶冲刷得格外干净,反射着微微白光,透着丝丝冷意。
萧楼是凌晨时分回来的,我卧在躺椅上浅眠,他尚没有进到屋里的时候我就醒了。起身的时候他恰好推门进来,头发被雨水打湿,一脸不加掩饰的疲惫。见了我柔声问:“吵醒你了?”
我不答反问:“累不累?”
他点点头,径自走到床边,身子一歪仰面躺下。我拧了帕子过去给他擦脸,他顺势握住我的手,闭着眼睛暖暖一笑,“松儿,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我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接连几日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因为我相信面前的这个深沉桀骜的男子能够撑开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
慢慢抽出手来,为他脱去靴子,盖上被,然后掀起被角钻了进去,紧贴着他躺下。睡梦中的萧楼下意识地伸手将我拥在怀里,犹带笑意地沉沉睡下。
这一觉睡得安稳,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地上有他匆忙扯下的披风,下摆处一头毛发浓密的苍狼,仰天长嚎,绣得霸气十足。
苍狼?我捡起披风伸手抚摸那个图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微微一颤,披风在我手中滑落。
“二小姐,你午饭就没有吃,晚饭想吃什么?我好吩咐厨房去做。”
晚饭?我探头出回廊才看到天边已经挂上了一轮淡月,时间过得这样快,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空气潮湿而阴冷,仓名距离丰蚌并不远,偶尔能依稀听到雨声中几声响动,似攻城的战车,又似士兵的哀嚎。投在心头,不清不楚,十分地煎熬。
目光又落到那件披风上,我拿起来往身上一披,对小花道:“去拿雨伞,我们去南城楼。”
小花大惊,“二小姐,天色晚了,外面又下雨……”
我冷着脸打断她,“别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空气低凝,乌云密布,阴雨连绵,打在脸上黏黏地腻人。
我提着裙角走在小花撑起的伞下,身后跟着四名侍卫。见我要出府一直隐在暗处的他们没有阻拦,只是现了身跟在我身后保护。
仓名城门高耸,百年古建在雨水的冲刷下洗去了尘埃,却洗不去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城楼上的士兵头戴雨笠,身披蓑衣,腰佩钢刀,神情肃穆地在城头巡视。我登上城楼,一袭大红披风下窈窕的身影便映入了眼中。
听到脚步声,她也回过头来,见了我倒也不惊讶,冲我一笑,“这些日子萧楼把你藏得好严,不想今日我们姐妹还是见到了。”
我犹豫了一下,仍抬腿走到她身旁,唤了声:“姐姐。”
她手里攥着一方碧色蚕丝帕子,擦了下溅到脸上的雨水,“你知道,我不是。”
“是不是都叫了快二十年了,习惯了。”
她不再说话,目光远远地望向丰蚌的方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觉得天色阴沉,能见度很低,一眼望去如同水墨画一般虚无模糊,看得不甚清晰。
过了许久,洛施再度开口,声音透着雨天里的沉闷萧索,“算起来,我爱上萧楼已经十多年了,居然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忘记了是先爱上了他的人,还是知道长大后要嫁给他才说服自己爱上他的。”
天边的乌云越堆越密,天色也越来越暗,冷风夹着雨水扑面而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
洛施一双凤目带着笑意地看着我,那眼中的恨意丝丝缠绕,已经蛰伏多年了,
“你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把你保护得很好。以前是洛南声、宋嵩护着你,现在萧楼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为了你他不惜三番四次地威胁我,不许我动你。洛松,你知道我恨,从小就恨,恨你恨爹爹也恨他。我努力那么久,拼命去做一个王妃甚至皇后,结果怎么样?我得到了他的人却失去了他的心。洛松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幸运,得了萧楼的庇护,否则你什么都不是。你在我面前一招半式都接不住。别以为你这几年受了点苦就多么委屈多么可怜,说到底是因为你太笨太弱,才会被人欺负,李富欺负你不说,萧楼不是也利用你吗?”
这是从小到大洛施和我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我不由得受宠若惊了。
她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也很高明,挑拨我和萧楼软的不行又来硬的。但她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萧楼随我生死与共之后,除了杀父之仇之外没有什么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