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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说:朕虽不早朝,朝中诸事总也要知晓的。虽说二相日日禀报,但他们也都身在局中,难免有偏听偏信的。眼下好的,莫如史官来奏,朕倒安定些。”
暮青晚道:“父皇说得不错,上官颖大人正合适。”
黄文不以为意,平声又道:“皇上又说,上官颖老而无趣,莫如付且贵玲珑,懂朕的心思。”
我脸色微变,刚欲开口,暮青晚已拢拢我的手,慢慢道:“今日这光景,公公难道还瞧不出这意思?偏要我说的明了么?”
黄文眼也不抬,也不接话根,只道:“皇上还说,朕只管在其位行其职,私下如何,只是那人自己的事儿。”
暮青晚脸色一变,握着我的手变紧,待了一会,却不肯退让,只道:“父皇的意思青晚已然明白。眼下无话可说,只请公公带传一句,儿臣擅自出京,罪归罪,可若重来,却还是一般!”
黄文一丝不惊,竟似早已料到这般结果,他也不着急,也不离去,反饮了口茶,慢斯条理道:“瞧来殿下真有误会,只这般凌厉的话且不必急着说,咱家也当不曾听见。”
“其实殿下眼下担心着实不必。且不提殿下在宫中的部署,只说陛下心思。付大人可还记着与皇上同写的那两个字?”
我点点头,自然记着,贞妃一案,我跪地写了“庶人”二字,梦中回想,都以为是生死一线,哪能忘怀?
黄文点头笑道:“付大人却不知道,皇上私下却有评论。”
“皇上说,通帝王之道,却不懂权臣之术,此子何为?”
我心头一震,直视黄文,只见他笑容隐隐,我却是心头瑟瑟。我不说话,暮青晚却冷道:“父皇便说了这话又如何?”
黄文忽然大笑,想他待人一贯疏远冷淡,行止有礼,这一笑,居然颇有气概。他看着暮青晚,却斜瞥我道:“殿下是关心则乱,皇上却依然高坐而观天下。殿下再是这般,以为还有胜算吗?”
这一回暮青晚竟也不再开口,我心里便更慌了。左思右想,愈觉他有理,终于按捺不住,只能力持平静,起身给他行礼道:“公公所言不差!只是今日朝时已过,付且贵明日便自入宫听朝请安便是。”
然而黄文却并不将我的话当真,只笑问我道:“付大人倒是有胆识,只是大人以为自己做得了这个主么?”
我一愣,暮青晚果然随之冷冰冰道:“公公倒是明白事理!既如此,何用恫吓于他?他不懂权臣之术,公公却是个明白人!”
“承蒙殿下夸赞!”黄文朗朗笑道,并不畏惧暮青晚的脸色,反而颇以为傲。我心中暗暗吃惊,想他再得宠,不过皇帝身边宦官,竟是这样嚣张得意,莫不是心中有了底气?
我心中正在反复,黄文忽然起身下跪,向着床榻施一大礼。黄文此人,平素说不上傲慢,却也从不与人卑躬屈膝,此一刻却突然下跪,着实有些诡异。然而更让我不懂的却是暮青晚,他竟也不叫黄文起身,虽然发问,语气却似理所当然一般:“这是做何?青晚尚不及入宫请罪,倒叫公公先行跪了,这可如何说话?”
片刻间,黄文态度便似二人,眼下已是恭恭敬敬,划清了尊卑界限:“下臣今日拜见,一为皇上带话,二求殿下允著作郎大人入宫伴驾。下臣愿以人头担保大人安危。”
暮青晚面色平淡,右手随意地托起腮,撑住半边脸来,然后眯眼温和笑道:“公公说话何以这般严重?这担保如此矜贵,青晚如何敢受?”
黄文不敢多言,连磕三首,方才道:“下臣从来是规规矩矩,日日夜夜就生怕个万一的庸人。更是半生未敢求腾达,只望这奴才身能够有幸侍奉两朝。今日但求殿下接了这颗人头,下臣便安心处事去了。”
暮青晚好似听了个玩笑,忍不住捂了唇轻声笑道:“公公说话怎么一会儿严重,一会儿轻巧的?这人头好生生在公公项上,哪是我这厢说取便取得走的?倒不如说些靠谱儿的,青晚还能想着办了。”
“殿下说的是。”黄文赶紧道:“黄文今日来便想知会殿下一声,皇上先前并不知晓付大人要出盛京,因而后来行事都不过顺手为之,却非刻意安排。日前之事,与其说是付大人涉险归来,不如说二位殿下竟都不曾受住试炼。但幸好有这个‘都’字,眼下皇上只是偏于太子,却还不曾完全定下心来。”
“其实皇上再是高高在上,也怕百年后凄凉冷清。殿下明锐,皇上要的,实不是著作郎的性命,而是殿下的忠和孝。不敢相瞒,下臣出宫之前,皇上已提了公冶望的册子出来,瞧来眼下不过是等殿下给他个放人和杀人的理由罢了。但其实皇上心中还是舍不得殿下的,暗下里派了下臣过来,显也是存了万一的心思。”
眼见暮青晚沉思不言,黄文又道:“皇上眼下顺遂,必不舍得自损英明,而今既以著作郎相请,付大人便无性命之虞。既如此,殿下何不让出一步?殿下心系何处众皆知晓,今日若然舍得,自表明以父子之心待圣上。皇上素爱殿下,此一回便有猜疑,必也不能立时痛下杀手。”
“黄文冒昧,但望殿下深思。再有良策,多几日安宁布置,总也是不亏的!”
我不懂黄文何以突然180度变化,却觉着他分析得着实有些道理。我先前便觉自己该当入宫,现下更觉得非去不可。我不知暮青晚还能藏着什么厉害手段,但一时两刻间,皇上突然动起手来,他必是要吃亏的。
我抬眼看他,他也正望我,四目相对,说不清彼此在咫尺还是在天涯。我笑了笑,语气轻松:“我以为黄公公所言极为在理,殿下既神伤于忠孝情义之间,莫如让我一试?功成不提,功败多也不过眼下这般而已。”
我是不知他还有没有后谋,但眼下黄文忠奸难辨,我也只能说得虚虚实实,让他有所忌惮。想我向来诚实坦率,偶打诳语,但愿他能信我半分也便好了。我心中胆怯,双目却是笑意盈盈,柔情万千。我看着暮青晚,他亦是满目温情,只是言语间依然难以认同,低声嗔我道:“说着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