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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谢问辰怕俞非晚在病房里觉得闷,还会在晴好的下午抱着她下楼,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两个人也不说太多的话,俞非晚就这么眯着眼躺在谢问辰怀里,安详而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温热。四周修剪漂亮的树木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不远处池塘喷泉里的水珠闪烁着五彩的光晕。偶尔谢问辰还会拿书给俞非晚念,正好念到流亡的卡拉富王子在第一次见到冷傲的图兰朵公主后,立刻狂热的爱上了她,在城楼下情不自禁呼唤其名三次,宣布想要娶她的场景。金线般的光透过树梢洒在依偎着的两人肩头,为他们镀上一层温软的光晕。
小小的病房和花园里承载着忙里偷闲的时日,如果不嫌酸腐,不妨用那句被用滥了的话描述一下——堪称是阳关温热,岁月静美。
但俞非晚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
不得不说谢问辰的投喂是十分成功的,一个月过去,俞非晚的体重已经成功增加了三斤——这个问题让她一度十分忧虑,心想再这么下去估计等她病好,也会因为身材原因断送自己的演艺圈奋斗之路。
谢问辰听了她的担心,不但没赞同反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样正好,瘦了抱着硌手。”
“……”俞非晚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谢经纪人,容我提醒一下,似乎是几个月前你还说过我应该严格控制饮食的。”
谢问辰微妙的挑了一下眉梢,眼底里就带了淡淡的笑意:“……当时我是你的经纪人,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自从那次《一叶千秋》试镜后和秦修霁不愉快的碰面后,谢问辰当真就辞去了铭腾经纪人的职务,转而和他的大学同学去专门研究俞非晚所提出“不依附于物质载体的光电信息电子设备”,其工作进度和谢问辰的厨艺之精妙一样令人吃惊。甚至于当第六次试验成品拿到俞非晚面前时,她讶然到手一滑,差点把东西摔在了地上。
就算俞非晚不懂电子行业,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个谢问辰所谓的“试验品”已经完全和前世风靡全球的电子产品形态功能不相上下,甚至有些细节还更加精密实用——发现这一事实的她再次抬头看向谢问辰时,目光里已经含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崇拜和仰慕。
谢问辰发现了却不点破,只是再说话的口气明显带了轻快的笑意:“目前已经摸索出来了降低工业成本的方法,如果能拉到投资,再通过检验就可以试着透入工业化生产……你觉得怎么样?”
俞非晚的目光亮了起来。
她只觉得心底里一股有力的感觉正攀爬而起,那是自从上次被负面情绪和恐慌记忆折磨,一头栽进谢问辰怀里后奇异般产生的感情——那种微弱却在不断生长的,克服恐惧与自我欺骗的坦然而无畏的心态。就如同明亮的星子般一点点在阴郁沉重的夜空中升起,虽然微小,但一点点聚拢之间,迟早可与日月争辉。
……自从上次的情绪变动后,俞非晚终于意识到,她其实并没有放下。
也许有的人真的能够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伤害与摧折后,淡然处之一笑泯然,转身看开放手,再回头也只是避开造成一切厄运的根源,从头到尾好好活过——但俞非晚发现,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还在不甘,还在仇恨,那些挣扎痛苦的回忆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被消磨殆尽直到忘却,反而却随着刻意压制而一点点积累,直到某个契机下导火线被轰然引燃,刹那间便汹涌炸开,一下子就是惊涛骇浪。
要她真的只避开上辈子发生的一切,远离那些人好好重活一世就能心满意足,以俞非晚尚不足的胸襟和阅历,即使做到了,怕也是会像吞了老鼠屎一般的难受。
谢问辰的关于研究的消息再度带给了俞非晚超乎寻常的工作热情和活力,导致她每天除了被自家忠犬投喂,一有时间就会去回想上辈子新兴科技的点点滴滴,每想到关键点立刻就通过语音输入记下来,短短一周她就给谢问辰传了好几百k的文本文件——直到后者担心过度用脑和工作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严格控制了她“胡闹”的时间。
正在这时,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郁夜明懒洋洋的拎着花和果篮走进病房时,俞非晚讶然的眨了眨眼睛。
“我没看错吧,是你吗郁老板?”她靠在枕头上,虚假客套的似笑非笑神情里是掩盖不住的嘲讽凉薄,“您平时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来我这个小庙?——难道是走错病房了不成?”
郁夜明啧了一声,丝毫没有理会迎面而来谢问辰释放出的冷冰冰威胁气息,甚至把花和果篮交给他的时候还礼貌的道了声谢谢。然后他自来熟的坐到了俞非晚床边,用同样虚假带笑的眼神看回去,口气和俞非晚几乎一样的欠揍:“好久不见你怎么能想我呢俞小姐?我明明是本着友好合作的态度专门来探望你的啊。”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俞非晚假惺惺的笑道,口气里的厌恶却满的似乎要溢出来:“那么您今天纡尊降贵的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郁夜明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相反他用手托住下巴,饶有兴致的将俞非晚打量了一番:“你这伤是和秦修霁一起受的?”
俞非晚盯着他没说话,目光虽然还是淡淡的,周围的温度却仿佛突然就降了下来。
郁夜明压根没理会两人周围压迫而慑人的气压,口气亲切的继续八卦:“其实说真的这件事也并不难猜,毕竟你杀青宴上半途离席,秦总也在同一家酒店进行完了一次商业洽谈,然后你们又在同一天晚上都住进了医院——这两件事你要说没有关联,估计一般人都会不信啊。”
“就算是又怎么样?”俞非晚别开眼,口气极其冷淡,“就算我是跟秦修霁一起遇害,和郁总你来找我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郁夜明抚掌而笑,虽然那笑容中藏了满满虚假算计的意味,“毕竟我需要了解到俞小姐和秦总是真的一刀两断还是旧情未泯,这才好谋定后动来挖墙脚啊。”
俞非晚的目光动了动,却丝毫不改语气中的讥讽味道:“哦,那么郁老板你现在了解到了什么呢?”
“虽然你承认了是和秦修霁一起遇险,但我并不觉得你跟他还有什么感情,”郁夜明懒洋洋打了个响指,托着下巴斜睨着她,“别这么看我,俞小姐——我好歹跟他也做了这么多年对手,对铭腾秦少面对危险,不惜牺牲任何人也要保全自己安危的尿性还是多少清楚一点的。所以与其说我关心你是不是对他还有感情,不如说我是在掂量你对他的仇恨值有没有高到足以支撑你跳槽来弦兴,和我联手一起对抗这个共同的敌人呢?”
他话音未落,俞非晚的脑海中就已经回放出秦修霁伙同郁夜明郁夜白,一起驱车带走沙琪的一幕——在此情况下说“共同的敌人”,是把她像上辈子一样当成傻瓜么?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抬眼从眉梢闲闲的瞥过去:“郁老板似乎忘了,我跟你之间似乎还有过好几桩不愉快的回忆。不知道您是从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跟铭腾结怨,就一定会去弦兴呢?”
郁夜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笑吟吟的回道:“对我而言,私人恩怨是一定不会掺进公事里的,在商言商,俞小姐也应当考虑清楚哪种选择对你日后的发展更有利——当然如果你接受了我的邀请,弦兴将以最好的资源迎接你,我们之间的旧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他顿了顿,甚至是彬彬有礼的询问了一下:“俞小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俞非晚眼底里满是嘲讽的看着他,“我觉得这个主意好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