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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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如烟从幽禁之地出来，更加明白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只是现在机会更加渺茫，即使宫中再派人来，恐怕她也难以接近他们。她留在这里，本想和大家一起出去，没想到遇到了齐坚，她不但帮不了别人，并且自己能否安然活下来，都成了未知。一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到了那时，没有赦免的诏书，其他人恐怕更是被她害了。若想出去，最快的办法就是派人送出信去，只要桂阳公主能看到她的信，就一定有办法。可是怎么送信出去？她们身份特殊，为防止她们与两宫旧部联系，别馆中纸笔都没有，别馆中值守的宫人都不肯和她们多说一句话，托什么人合适？

马上要到八月末了，杨如烟更加焦急。这些天，她头晕比往日更加频繁，神智也时常混沌不清，她平时常常难以入睡，现在却常常昏睡不醒。她也不知为何，难道是身体更加衰弱？

这日，杨如烟昏昏沉沉地醒来，见郑观音正守在床边，忙支撑起身：“嫂嫂，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来总是昏睡，我……”

她用手扶了扶额头，郑观音忙扶她躺下：“大概是你身体太不好了，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休息。”

杨如烟微微笑了笑，她还想和郑观音再多说几句，可是脑中却空空洞洞，她坚持想了一会儿，意识又开始模糊不清。

郑观音也觉得奇怪，杨如烟虽然身体不好，可是突然变成这样，也有些匪夷所思。

天开始黑了，郑观音见杨如烟睡熟，便准备去看看孩子。安顿好她们，她不放心杨如烟，便又折返回来。

刚走到房门口，郑观音便听到屋内有响动，难道杨如烟已经醒了？她忙打开房门，房内没有掌灯，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她虽然看不起这个人的长相，但看身形绝不是杨如烟，她大吃一惊，沉声问道：“你是谁？”

来人一惊，又无处可逃，茫然站住。郑观音眼睛恢复的比先前好些，隐约能看清来人的大致轮廓。她端详一了下来人的面孔，抓住她的手，又听到帐中没有动静，便低声道：“随我来。”

她将来人带到室外，借着室外的灯光，她确定来人是韩慕青无疑，她见韩慕青有些慌张，便沉声道：“这些天是不是你一直在如烟的茶水中放东西？”她见韩慕青垂首不语，又道，“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也不会问你东西从那里来，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一生一世留在这里？”

韩慕青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郑观音。

郑观音稍作思索，她现在不能将事情闹大，免得韩慕青狗急跳墙，便叹口气：“我们现在同病相怜，难道不应该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你不知是被他人蛊惑，还是自己不明不白，竟然忙着对付自己人。你真是糊涂，我告诉你，若如烟有事，你别想离开这里。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告诉我，你给如烟下的是什么毒。”她放开韩慕青的手，“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

韩慕青没想到郑观音这么轻易就放走自己，她凝目看了郑观音片刻，还是转过身去，缓缓走了。没走多久，她便又折返回来，追上郑观音，在她面前跪下，抱住郑观音哭道：“我知道错了，我用的是铅毒。我愿和两位夫人一起想办法，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虽然恨杨如烟，但更想离开此地。她刚刚走出去不远，就明白了郑观音话中的意思——是的，她真是被折磨糊涂了，杨如烟比任何人都有筹码离开别馆。她要出去，要带着女儿一起出去，再呆在这里，她怕要疯掉了。

别馆也有侍候医药的大夫，但医术平平。虽然李世民曾派了太医为郑观音和李婉清诊脉，但这些日子，太医再没有来过。郑观音想到绿豆汤能够解毒，便谎称自己患了皮疹，要用绿豆汤医治。

韩慕青停止了放药，杨如烟服用了几日汤汁，果然精神好些。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没有多说。她知道韩慕青心胸狭窄，只是现在与她争执实在无益。她这次中毒，又耽误了些时日，现在别馆都在议论赦免的事，她若再不想些办法，怕是要出乱子了。

突厥军队已攻至高陵，李世民采纳先战后议和的办法，派尉迟敬德前往泾阳御敌。

战事越来越紧，常青无奈，他担心有人质疑李世民的私德，便不再派人前往别馆，每当李世民问起，就回杨如烟等人一切安好。

天气渐凉，李沁语又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她的生母早就亡故了，杨如烟不放心她的尚保罗氏一人照顾，便和罗氏一并守着李沁语。

李沁语毕竟是李家的血脉，她病了之后，韩、丁两位司正倒是时常过来，佯装关心。杨如烟突然想到，这两人虽然没有什么真善心，但还算识相，若是她们肯为她送信，信一定能送出别馆，除她们之外，恐怕是更无合适的人选了。

杨如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她待两人心情较好时，含笑问道：“我看沁语的病大有起色，多亏两位司正帮忙照顾。太上皇是她们的亲生祖父，必然舍不得她们受苦，她们迟早是要出去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托人禀告太上皇，两位对沁语病中的照顾。”

于司正听了，大喜过望，连连称是，而韩司正只是微微一笑。

杨如烟又道：“我在这里快一个月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来别馆之前，桂阳公主还等在路上送我，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提起公主又是何意？两位司正对视一眼，于司正沉不住气道：“桂阳公主已经改封为长广公主了，公主是陛下的姐姐，陛下自然不会亏待她。”

杨如烟显出喜色：“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眉头都舒展开来，似乎很是欢喜。

两位司正更加疑惑，于司正还欲开口，韩司正忙对她使个眼色。

杨如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刚好药来了，她忙喂李沁语服药。

夜间，竟然开始下雨，秋风秋雨更添寒凉，杨如烟担心李沁语受寒，将自己的被褥也取来为她御寒。她毫无睡意地守着李沁语，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虽然屋内清冷，她心中却有了一股暖意。

天亮了，杨如烟用手试了试李沁语的额头，好像烧退了。她大喜过望，忙叫来罗氏。罗氏也摸了一下李沁语的额头，也喜道：“好了，真的好了。”

杨如烟忍不住热泪盈眶，她缓缓俯下身去，在李沁语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她们是她的希望，只要她们好，她活着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