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海陵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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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如烟病得太重，被送到了长广公主府，其他人虽然还在别馆，但是不必劳作，且已得知了将被赦免的确切消息，不必再日日惶恐。

齐坚被罢免参军之职，李世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为了律法公允，只得依法施以流刑。于司正和张卫被杖毙，王聂卸下了主管一职，韩司正留用，长广公主并以重金相酬。

薛玉听说了杨如烟被齐坚折磨一事，不由想起几年以前，她陪许茗双进香，病弱的许茗双执意要去曲江池，在那里，遇到一名男子，含含糊糊地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许茗双在躲闪之中不慎落水。事后，那男子趁乱逃走，许茗双一病不起。为了不影响许茗双的名誉，况且此事也是因为薛玉照顾不周，许家忍气吞声也没有张扬此事。可是这件事一直萦绕在薛玉的心头，她一直想找出那名男子，只是，她很少出府，人海茫茫，这人要哪里去寻。后来见到杨如烟，她猜测到那男子口中唤出的名字就是“如烟”。但是担心杨如烟会因此自责，这件她从未再提起。

薛玉实在忍不住，在齐坚流放之时去看了一眼。果然没有错，薛玉几乎站立不稳，泪水一下就模糊了双眼。她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她也不敢违抗朝廷律法。她还是拿出一包银两，命人带给身后陪着她的官差，托他将银两送与押送齐坚的差人，一定要“一路好好照顾”齐坚。

杨如烟一直高烧不退，还在昏迷之中。她双手有的指甲完全剥落了，双手被厚厚地包扎着，指尖的疼痛，即使在昏迷中，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一两声。

杨府众人见她这般惨状，自然心疼不已，日夜都有人守候在她身边。

杨如烟生辰之日，李世民也借故到了公主府，他看到昏睡不醒的杨如烟，头上、双手都包裹着纱绢，他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捏住，痛到不可言喻。

这是她的第十六个生辰，她还这么小，年华还这么绚烂，却已经尝到了常人无法触及的痛楚，经历了那炼狱一般的磨难。

只要她能醒过来，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受这种苦。也许他不能帮她忘了所有伤心，但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愿意答应她所有的请求。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无力，如烟的苦痛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戒。

玄武之痛，痛得不只是她。

不知道是因为众人的殷切盼望，还是杨如烟意志惊人，昏睡三天三夜之后，杨如烟终于醒转。她看到熟悉的床帐，熟悉的面孔，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似乎刚从梦中醒转。但这毕竟不是梦，她的手每动一下都会疼，即使不疼了曾经的纤纤玉手恐怕也会变得可怖。

她本来是想陪着大家，和大家一起出来的，谁想遇到了齐坚，她非但帮不了别人，自己还差点丢了性命，最终，她还是求了李世民。原本她不愿意去求李世民，可是历经磨难，她还是不得不走那一步。因为她，郑观音还对王聂下跪，想起这些，杨如烟简直痛不欲生。也许她错了，她留在公主府也许更好，早一点去求李世民才是对的。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次算是一个教训，她应该找到最稳妥的办法。她去别馆明明是想帮忙，谁想不但帮不上忙，自己还弄得千疮百孔，害杨府众人和郑观音为她担心，为她操劳。自己就身在危机之中，又怎能惠及他人？她在别馆本就没有自由，谁知还遇到了齐坚，还遇到了突厥入侵。她要努力保全自己，只有保全自己，才有资格去帮别人。

几经商议，李世民终于和宰相议定李建成、李元吉的赦免追封事宜。常青拿着宰相拟好的草稿请李世民过目，李世民看到赫然在目的“杨如烟”三字，心中一颤，他闭上眼睛：“拟诏吧。”

十月，李建成被追封为息王，李元吉被追封为海陵王，李世民又赐了相邻的宅第供两府女眷居住，并依照原来的位份册封了他们的妻妾，并命人修建墓葬，墓室竣工，将择日将李建成和李元吉改葬。

李世民请来了方盈袖，和他一并到新的海陵王府查看了一番。

自从李元吉被诛杀后，方盈袖想起杨如烟，便觉得不忍。她自然不想李世民落败，但这样的血腥的兵变，却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到了今日，她都不敢多想这个话题。

方盈袖不明白李世民为什么要请她过来，一直满腹狐疑地跟在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带她走进正中的居所，四下打量一番，点头道：“我觉得这里还好，若是再好好布置一番，住起来应当还算舒服。”他转身看着方盈袖道，“盈袖，这里就是如烟的住所了。我想劳烦你帮忙布置一下。如烟原来王府中的那些摆设，我都命人好好保管着，你看这么办合适。”

方盈袖有些吃惊，她明白李世民的心思，但她觉得事到如今，李世民躲远些是不是更好？她为难道：“陛下，这……妾身自当为陛下效劳。她想一想问道，“但不知陛下可曾见过如烟？妾身有一言相劝，若是不见，岂不是更好？”

李世民一怔，随即凄然道：“我知道，如烟心中一定很怨恨我。但我宁可她见到我之后，责备我，指责我，也不愿意她一个人心有怨恨却无处发泄。我情愿她拿我出出气，只要她心里能好受些，我，怎样都无所谓。”

方盈袖难过地望着李世民，他们一次错过，竟成了终身的孽缘。李世民这一生恐怕都放不下这件事，可是，杨如烟……

方盈袖也不知该如何为杨如烟布置房间，她思索再三，将新居布置得和之前齐王府杨如烟居所一般无二。

李世民过来查看，看到相同的布置，不解其意地看着方盈袖。

方盈袖也不知如何解释，胡乱道：“如烟暂时是不会忘记海陵王的，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对着熟悉的一切慢慢地淡化伤痛。也许，慢慢地，她会明白陛下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