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瑶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齐老师,我……对不起您,我不该不去上课……我这就跟您回教室。”春生规规矩矩地给齐云鞠了个躬,又转过身去为难地看了老黄牛一眼,唤它,“老黄……”
老黄牛极其温顺爱怜地看着春生,仰着头“哞”地叫了一声,竟然自己转过头,默默地向春生家的方向走去。
齐云目瞪口呆,和春生一道目送着那头被称为老黄的黄牛。片刻之后,只听春生说了句:“齐老师,咱们走吧。”
齐云才回过神来,用手指着老黄拖着根放牛绳慢慢远去的背影,张口结舌地问:
“可是……牛咋办?”
春生温和的声音中透出一点淡淡的骄傲:“老黄自己能找回家去,不要紧的。”
齐云紧紧攥着拳头站在原地,直到老黄的背影渐渐在地平线上变成一个小点儿,最终消失。齐云在心里说:谢谢你啊,老黄。
春生事件后齐云放任自己采用了某种比较“卑劣”的作法:每天去教课时兜里都揣上一把糖,凡是来上课的孩子都发一粒,让他们尝尝齐老师的“甜头儿”。这些水果糖都是来支教之前从批发市场批发的,很便宜,齐云带了很多。原本打算初来的时候分给全校的学生做见面礼,可是洪箭送她来的路上特别嘱咐了绝对不可以这样做,因为老师一来就发糖,一会混淆了学习和吃零食之间的界限,二则有可能成为一种污辱学生人格的施舍行为。齐云听了洪箭的话,计划将这些糖留到过年时送给大家。可现在情非得已,只得使上了这种怎么想也会被从前的自己所严重鄙视的招式——她齐云老师讲的课还吸引不住学生?要靠区区八块钱一斤的水果硬糖来为她聚人气、拉选票?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惜的是,事实还真就如冬天的暴风雪一般严酷,她齐云老师讲的课,其吸引力显然比不上八块钱一斤的糖。一个突出的指标就是:自从她开始发糖后,班里的学生们无论是出勤的数量还是殷切期盼的程度,都大大超过了以往,这种殷切期盼使齐云感到深深的挫败。
挫败归挫败,如果日子就真能这样继续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件不错的事。可是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很快齐云就发现她凭水果硬糖建立起的威信在某一天上课前一落千丈,而导致这种落差的直接原因就是:学生们兜里出现了更好吃的大白兔奶糖!
是玉琴把这个秘密告诉齐云的。玉琴非常郑重地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稍微露了一下那颗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大白兔奶糖,然后赶紧合拢掌心,仿佛只要多暴露在日光下一会儿,大白兔奶糖就会化掉,或者凭空消失似的。
齐云紧紧蹙眉,她很为自己感到羞愧,因为她看到大白兔奶糖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老师我箱里还有几袋巧克力!可是她马上醒悟过来如此攀比严重地背离了做这件事的初衷,于是马上转而认真思考对策。
想出对策的第一步自然是查清楚向她挑衅的是何许人,不过这件事根本不能算做一个谜。齐云在刚上完一节课剩下的3分钟讲话时,刚拐弯抹角地提了一下这些大白兔奶糖,肇事者犇娃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他招牌的懒洋洋又狡黠的笑意。
“我爹和我妈都在深圳打工,这糖是他们从深圳带回来的,深圳的糖就是比你给的糖好吃,齐老师,你也没吃过吧?我给你一颗。”
犇娃走上讲台,把一颗用油纸包着的奶糖直往齐云的鼻子底下送,齐云被他晃得心烦意乱,使劲忍住要把这只小手推开的欲望,尽可能平静地对他说:
“你爹你妈对你这么好,从深圳带糖来给你吃,你更应该好好学习呀,才能对得起他们。”
犇娃笑得更加欢畅,“我爹说了,我学不学得好都没关系!我爹明年就带我一起去深圳打工,到时候我就能天天都吃上大白兔奶糖了!”
齐云忍不住白他一眼:“你今年多大?11岁还是12岁?明年就到深圳?哪一个吃了豹子胆的老板敢用你?”
犇娃不服气,眼睛里冒着火:“怎么没有?齐老师你不知道这些事!隔壁村的金娃,去年12岁,就跟他爹一起到深圳的工厂里打工了,管吃、管住,每个月450块钱,还给发工作服和手套哩!”
周围的学生们发出一阵轻微不易察觉的唏嘘声,虽然碍于齐云在场,不能太直白地表达对犇娃描述的生活的羡慕之情,可是一双双稚嫩的眼睛里却都满是懵懂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