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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南匈奴的形成与兴衰
西晋全盛时期也不过19州,不受或较少受到民族问题困扰的仅有汉族集中居住的司、豫、徐、青、兖、冀6州,可见西晋民族问题之严峻。西晋初年因为民族问题而造成的动乱主要有四起,一是鲜卑秃发树机能起义,二是匈奴刘猛的叛离,三是匈奴郝散起义,四是氐人齐万年起义,这四起事件最终都被西晋以武力的方式平定。考虑到这些事件发生在五胡乱华的前夕,所以笔者将费些章节详细介绍当时的民族迁徙、分布、处境,更方便读者理解五胡乱华的时代背景。
汉魏以来,史书上有过内迁记载的民族有鲜卑、匈奴、乌桓、丁零、月氏、氐族、羌族、羯族、高句丽等,而在西晋国内自古还生活着巴、賨、蛮、獠、夷、越、俚、山胡等族群。每一个族群都还有不少互不隶属的部落,各民族部落之间又相互杂居,形成新的种群。在这些生活在塞内的各部族中,尤以生活在并州一带的匈奴势力对西晋最具威胁。
匈奴是生活在蒙古草原的一个古老游牧民族,《晋书北狄传》载:“夏曰:薰鬻,殷曰鬼方,周曰猃狁,汉曰匈奴。”可见匈奴历史可追溯到古老的夏朝时期。秦汉之际,匈奴在塞外崛起,“匈奴稍强,蚕食诸侯,故破走月氏,因兵威,徙小国,引弓之民,并为一家,一意同力,故难制也。”(《盐铁论》)匈奴先是趁楚汉相争之时重新夺回了被秦将蒙恬占领的河套平原,又于公元前200年率领40万大军围困汉军32万于白登,作为大汉开国之君的刘邦也不得不贿赂单于阏氏才得以逃脱。此时的匈奴之强,让大汉颜面尽失,只能采用和亲之计,甚至以刚毅著称的吕后也不得不强忍冒顿单于的书信之辱。
虽然汉庭“岁奉匈奴絮缯酒食物各有数”(《汉书匈奴传》),但匈奴贪暴不减,对边境多有寇掠,如(《汉书晁错传》)所言:“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高后时再入陇西,攻城屠邑,驱略畜产;其后复入陇西,杀吏卒,大寇盗。自高后以来,陇西三困于匈奴矣,民气破伤,亡有胜意。”
西汉初年国内历经多年战乱,国力凋敝,而国家新定,尚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汉庭不得不对匈奴隐忍。但是经过数十年的文景之治,到汉武帝时期,国家仓廪殷实,已有充足的物资基础,终于向匈奴人发起了反击。汉军从公元前133年马邑之围开始主动出击匈奴,虽然此战没有达到预期的战果,却拉开了大汉反击匈奴的序幕。经过前127年的河南之战、前124年的漠南之战、前121年的河西之战,西汉成功将匈奴势力驱赶到漠北,又于前119年发动漠北之战,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汉书匈奴传》)经此数战,匈奴势力渐衰,国力大减。然而汉武帝并不罢休,继续追击匈奴,“汉兵深入穷追二十余年,匈奴孕重惰殰,罢极苦之。自单于以下常有欲和亲计。”(《汉书匈奴传》)
由于连年用兵,西汉国力也有所损耗,特别是汉武帝晚年急于求成,对匈作战多有败绩,终是下轮台罪己诏,从此罢兵。经过汉武帝的反击,匈奴寇掠行为大为减少,到了汉宣帝时期,匈奴人想虏获大汉远嫁至乌孙的公主,应乌孙王请求,汉军于公元前72年与乌孙相约攻打匈奴,此战“匈奴民众死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于是匈奴遂衰耗,怨乌孙。”(《汉书匈奴传》)这年冬季,蒙古草原发生罕见雪灾,人畜冻死极多,周边备受匈奴欺压的各民族趁机反击,丁零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汉朝也出动骑兵分三路深入草原,匈奴死伤惨重。如此这番,匈奴国力大衰,其附属国也都叛离,匈奴单于不但不敢犯大汉天威,甚至放下脸面主动提议要求和亲,于是“边境少事矣”(《汉书匈奴传》)。
前60年,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去世,国内发生内乱,前后有五人自立为单于,各部相互攻击。郅支单于击败呼韩邪单于,呼韩邪被迫向西汉称臣内附,成为第一个到中原朝见天子的匈奴单于。郅支单于害怕,率部远走西域,随后呼韩邪率部北归,匈奴国内遂安。前36年,汉将陈汤纠合西域屯田吏卒与各国兵众灭郅支单于,呼韩邪既喜又怕,入朝请求和亲,汉庭便以王昭君出塞,被封为宁胡阏氏,两国边塞四十年无事。王莽篡汉,两国关系出现恶化,王莽又与匈奴交往不得其法,匈奴再次为患,“单于历告左右部都尉、诸边王,入塞寇盗,大辈万余,中辈数千,少者数百,杀雁门、朔方太守、都尉,略吏民畜产不可胜数,缘边虚耗。”(《汉书匈奴传》)王莽本想集结三十万大军,对匈奴穷追猛打,把他们赶到丁零去,结果只集结了部分军马,不能出击,徒费粮食,加上匈奴的劫掠,“数年之间,北边虚空,野有暴骨矣。”(《汉书匈奴传》)
东汉建立后,匈奴人的进扰日甚,中原又历经多年内乱,两国形势可与西汉初年类比,“汉复令中郎将韩统报命,赂遗金币,以通旧好。而单于骄踞,自比冒顿,对使者辞语悖慢,帝待之如初。”(《后汉书圠匈奴列传》)光武帝考虑到中原初定,对匈奴的骄横也只能强忍。然而匈奴人寇掠日盛,州郡不能禁,光武帝被迫于公元33年派遣大司马吴汉统兵五万北击匈奴,但师老无功,只能迁徙雁门、代郡、上谷吏民六万余口置居庸、常山关以东,以避胡寇。匈奴左部遂复转居塞内,汉庭只能增缘边兵,每部数千人,总体而言只是被动防御。公元45年,西域十八国备受匈奴压榨,希望汉庭复立都护,然而光武帝忙于内部事务,无力经营西域,于是拒绝。
不过东汉的运气比起西汉来说要好得多。王昭君嫁与呼韩邪单于之后,生有一子,名叫伊屠智伢师,为匈奴右薁鞬日逐王(后为右谷蠡王)。呼韩邪单于临死前,当心诸子争权,所以立长子为单于,约定死后依次传位给弟弟,匈奴得以稳定数十年。当传位到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之后,他并不想传位给弟弟伊屠智伢师,而是想传位给长子,所以立长子为左贤王,并把伊图智伢师杀了。
前乌珠留若鞮单于的长子名叫栾提比,统帅南部边界及乌桓部落,他对伊图智伢师被杀之事很是愤恨,“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后汉书圠匈奴列传》)”栾提比担心乌达鞮侯单于将会杀他,于是很少参加王庭聚会。单于对比产生怀疑,派去两名骨都侯监视比的部众。
46年,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病逝,传位给儿子,号乌达鞮侯单于。恰巧草原发生严重自然灾害,“匈奴中两年旱蝗,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疾疫,死耗太半。”(《后汉书圠匈奴列传》)单于害怕汉军趁机袭击,派使者前往中原请求和亲。光武帝同意。47年,栾提比派人献上匈奴地图,请求归附。乌达鞮侯单于知道消息后,派遣一万骑兵前去袭击。然而栾提比所属八部兵马共有四五万人,单于骑兵不敢造次,于是撤回。次年,比自号呼韩邪单于,与他祖父的名号相同,希望和祖父一样,归附汉朝之后得以安宁。48年,栾提比自立为南单于,号醢落尸逐鞮单于,向东汉称臣,匈奴正式分裂为南北两部。光武帝同意南匈奴内附,建王庭于五原塞(今内蒙古包头),其部众被汉光武帝安置在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在今天内蒙河套、山西北部一带。次年,南单于遣军一万攻打北匈奴,生擒北匈奴左贤王。北单于震恐,后撤千余里,所属三万余人归附。
50年,光武帝派人出使南匈奴,南单于接见,使者命其趴在地上拜接诏书,南单于心里虽不愿意,但也只得下拜,可见此时的南匈奴汗国虽然有其政权,但形势同附属国无异。汉朝又设置使匈奴中郎将监护南匈奴,一可保护南匈奴安全,二可参与匈奴内部事务。同年夏天,南单于所俘获的北匈奴左贤王不愿臣服汉朝,率部三万余人北逃,后发生内杠,相互袭击,左贤王自杀,仅剩三千部众南归,又被北匈奴截获。同年南匈奴南迁王庭于美稷县(今内蒙古准格尔旗西北)。
此时的南匈奴已为汉朝藩屏,依旧设立诸部落王,帮助东汉捍戍北部边疆,部落王皆领部众,驻守在边郡各处。北单于见南匈奴得到汉朝庇护,十分惶恐,送回此前所掠夺得汉民以示善意。史书称北匈奴每次入寇攻打南匈奴,经过汉朝边塞之时,都会道歉:“自击亡虏日逐(比最初为匈奴日逐王)耳,非敢犯汉民。”
同一时期,最初生活在东北的鲜卑人南迁至辽东塞外,辽东太守祭肜以财物引诱鲜卑首领偏何攻击匈奴,将人头献与官府接受赏赐。“其后岁岁相攻,辄送首级,受赏赐。自是匈奴衰弱,边无寇警,鲜卑、乌桓并入朝贡。”(《资政通鉴眠44》)东汉北部边防形势得以好转。
73年,东汉明帝派遣祭肜、窦固等将领,联合南匈奴、羌、乌桓等军讨伐北匈奴,北单于逃往漠北,除窦固之外,各路大军无甚斩获。同年,东汉遣班超出使西域,原先臣服于匈奴的各国开始转投东汉,又以窦固率军攻打匈奴属国车师,大败北匈奴援军。在此之前,西域与中原的联系已经中断了65年。
85年,北匈奴大人车利、涿兵等人入塞归附,前后凡七十三辈。“时北虏衰耗,党众离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远引而去。”(《后汉书圠匈奴列传》)
87年,鲜卑族南迁进入原来匈奴左地,今内蒙东南辽河一带。鲜卑人进攻北匈奴,大破之,斩优留单于,扒下单于的皮。于是北部匈奴王庭大乱,一时之间,屈兰、储卑、胡都须等北匈奴五十八部,口二十万,胜兵八千人,前往东汉边境投降。
北匈奴的处境愈加艰难,“时北虏大乱,加以饥蝗,降者前后而至。”(《后汉书圠匈奴列传》)南单于想趁机吞并被匈奴,汉庭同意,于是在公元89年派遣车骑将军窦宪统帅各军北伐,南匈奴出精骑一万,两军集结后在稽落山与北匈奴单于会战。北匈奴大败,汉军斩北匈奴名王已下万三千级,获生口甚众,杂畜百余万头,诸裨小王率众降者,前后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此战汉军“出塞三千余里,登燕然山,(窦宪)命中护军班固刻石勒功,纪汉威德而还。”(《资政通鉴眠47》)次年,南匈奴袭击北匈奴,北单于深受重伤,仅以身免。经此数战,被匈奴元气大伤,而南匈奴逐渐强盛,“是时南部连克获纳降,党众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后汉书圠匈奴列传》)
北匈奴在漠北的生存状况不断的恶化,不但要面对汉军与南匈奴的追击,东部鲜卑、乌桓的进扰也越来越频繁,而且东汉又联合西域各国驱赶北匈奴势力,北匈奴势力进一步削弱,只得后退数千里以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