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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脸上不由一红:“三娘说的对。”她的手艺稀松平常,先前觉得不好意思拿出来,经卢氏一说,果然是心意更重要的。
卢氏见她听进去了,也很欢喜,絮絮叨叨地说:“等大郎考上举人了,更好的日子就要来了……”
此后,家中便常以闲聊来驱散等待的焦灼。
直到程犀考完回家,表情镇定,两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敢问程犀考得如何了。赵氏也有分寸,每日只管督促厨下,给程犀熬补汤,不令人去打扰他,也不许家里人问他。
待到报喜的锣声响起来,赵氏才一扫愁容,喜孜孜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发下。又命摆酒,又命取了新制的衣裳来给程犀换上,叫他走亲访友,不致寒酸。
卢氏的任务便是程素素,程犀好了,程素素以后就会好,她也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我就说了,咱大郎必能考中的,到了明年,就要考状元,还有二郎、三郎……”
程素素只管笑吟吟地听着。
岂料,这世间的事情,是极少如人愿的。
内里原因,一半儿是有了变故,横生枝节。另一半儿,是设想的时候,想得太美了,目标原就虚无飘渺。
先是,程犀中举,却不是头名。若说心中觉得举许比不过谢麟,便失去了对“三元”还的向往,也是不确切的。程犀已经拿到了三分之一,虽然后面三分之二更难些,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这一下,“三元”梦碎,程犀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家里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惋惜的,“连中三元”实是一个太遥远的梦想。中了举人,就已经很好了!街坊邻居也颇以为荣。皆以为,程犀明年当再接再厉,考个进士回来。
哪知次年春天,却并不曾开科。程素素打邸报里看得出来,朝堂上为科考争得挺厉害。本朝科考,原就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律,除开秀才是每年都有考核的,其余要看情况。本朝取官,非止科考一途,还有荫官,以及少量举荐等等。
一年不开科取进士,也不稀奇。
程犀内心十分平静,多读一年书,考中的把握更大些,也没什么不好。且可督促三弟功课。程犀对两个弟弟的功课心中有数,二弟天资好些,三弟天资略平庸一点。对前者,他的期望高一些,希望程珪可以考个进士,举人,程犀以为应该不难。
至于老三,至少要中个秀才的。
十分不幸,便是程犀,也无法在这上面顺心如意。
到得次年,春天,程羽被赶上考场,出乎意料地……没有考中秀才。到得秋天,程珪乡试又落第。无形之中,全家的压力,都压到了程犀的身上。
对此,程素素颇为担忧,程犀在家中,擎天一柱式的人物,毕竟今年才十七岁。对于科举,程素素却是一窍不通的。盖因本朝科考,除了考经史,还考诗词歌赋。程素素没半分浪漫细胞,仅懂点韵脚,会背些诗词罢了。
她现在能为程犀做的,不过是做点蹩脚针线,缝厚袜子、手套,而已。
从除夕到新年,赵氏去五行观里,连烧了七天的烧,只为保佑程犀能一举得中。
虽然,所有人的心里,都没有底——谁也不知道考试会考什么。
程素素住在赵氏院子的西厢里,上房禀报十分方便。
程素素心里有疙瘩,听说要禀了赵氏请郎中,虚弱地制止道:“我喝了生水,歇一会儿就好啦。”
卢氏道:“那怎么行?”她的心里,刚白日见鬼,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驱了邪,再多看看郎中,也是应该的。小青一个劲儿地点头:“就是!就是!”
程素素道:“大哥过来了,有事跟爹娘说呢。”
卢氏打门缝里往外一瞧,庭院里干干净净。待要去上房,便听到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接着,房门打开,程犀走了出来。过不数息,上房里隐约赵氏呜咽的声音。
她又将头缩了回来。发愁地道:“好像是不大方便,这可怎么办?”
程素素也隐约听着了声音,裹着小被子,含糊地道:“就再等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