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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折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的语气很轻，像一声叹息：“我是融合派的负责者，也是审判庭的创始人。融合派就是审判庭的前身。”
“但是我不能爱他，他也不能爱我。”安折轻轻说出这句话。
“我是。”波利道。
“除非——除非到了人类沦陷那一天。但是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在这一刻，坦然的平静笼罩了他。
“您……不是融合派的科学家吗？”他低声道。
极光与云层的缝隙里生出无数半透明的白色冰屑，它们飘落向下，静默的山色与夜色因为这纷飞的一切活了过来，下雪了。
“它的图稿是我的一位同事画下的。”呼啸的寒风里，波利望向遥远的夜空：“我们希望十字星为人类指向了正确的方向。”
安折伸出手，六角的雪花落在他手指上，那美丽的形状在皮肤的温度里渐渐迷失，收拢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波利的手指摩挲过十字星的表面，他或许也不止一次描摹过它的形状，徽章的图案已经有了磨损的深深痕迹。
“我和你们只认识了三个月。”他道：“但是，这就是我的一辈子了。”
安折曾经不止一次地注视这棱角分明的形状，那暗银冷沉的质地、尖锐的星角、平直的线条无一不透露出摄人心魄的肃杀与公正。
风声更响了，成千上万片雪花吹进灰色的走廊，像春风扬起柳絮。安折仰头看，他以为遗忘的过往一切都在眼前展开，飘散成闪光的碎片。
正六边形的徽章上雕刻着图案，审判庭的标记是两个交叉的棱状十字星，像地图上指示方向的图标。指示正北、正南、正西、正东的十字星稍大，南方的星角向下拉长，呈现一个与十字架类似的形状。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偏向的十字星稍小，隐在正向十字星下。
惊涛骇浪平息，波浪与暗潮一同停止涌动，说不上悲伤，也谈不上高兴，他只觉得这场雪很美。
吐出那两口血之后，他的身体竟然变得轻盈起来，感官也逐渐迟钝，冬日的烈风吹在脸上，却不再让他寒冷颤抖，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空灵，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消散在风中。他重新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靠着栏杆，低头看向那两枚徽章。
他一生的喜悦与悲伤，相遇与离别，与这世上一切有形之物的诞生与死亡一样，都是一片稍纵即逝的雪花。
安折愣了愣，他曾经听过这段誓言的最后一句话。
“冷吗？”
“审判庭誓言。”他道。
“不冷了。”
波利缓缓念出了这段话。
他记住了那片雪花的形状，也就在那一秒钟得到了永恒。
“虽然错误，仍然正确。”
极光照彻深渊。
“我将公正审判每一位同胞。”
实验室里，忽然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我愿为人类安全拿起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