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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柳眉轻蹙,凝了眼地上之人毁容的脸。低声自语:“总归是一条性命,裴云之过分了!”
裴云之乃当朝皇夫的名讳,天下人皆知,皇夫最恶别人提起他的姓。
裴是前朝的国姓,于皇夫裴云之来说,代表着一段龌龊的历史。
纵使天下人对女皇,皇夫微词颇多,这段历史与皇夫的姓终将变成整个朝代的违禁词。
当然,天下人莫敢言。丞相柳长宁却是例外,她乃当今女皇宠臣,尊崇无度,女皇以姐妹之礼待之。即使皇夫往日狠毒了别人直呼其名讳,但在丞相面前,也须得低头敛目,避其锋芒。
白衣女子停留了一瞬,拍拍身上的雪花,转身走回马车。
前行的脚迈出几步后,似乎想到什么,扭头扫了眼跪地瑟瑟发抖的宫侍。
淡声敲打:“前朝长帝卿总归也曾尊荣一时,如今人死如灯灭,你等将他好生安葬,切不可怠慢。”
两人垂首,顶着头顶威压,连连应诺,再生不出轻漫之意。
目送那人纤长的身影走远,待马车重新驶入白雪中,两个宫侍这才对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马车渐行渐远,马蹄声消失无踪,空旷的大街上,恢复安静。
裴元绍的灵魂悬浮在半空中,他那双艳色的桃花眼,盯着那一尾车辙印看了良久。
回神儿时,地上的尸首,已披上一袭红衣,将那身皮开肉绽的惨像严丝合缝的遮掩住。
这袭红锦缎便仿若成了前朝长帝卿最后的脸面。
裴袁绍浮在半空,扯了扯嘴。
他这一世做人,应是极失败的。
从被落锁关入水牢的那一刻,满朝文武,三宫六院,无一人再为他解围。
身死的这一日,以往上前巴结的宫侍、文武百官皆闭门不出,不闻不问,真应了那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从宫中拖出来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却不料被个素昧平生的女君怜惜,给了他生命尽头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