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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潇看出来了,这些人合该倒霉,合该命途中落,因为他、辰羡还有姜家那一家子人都是一样的,天天心疼这个心疼那个,当自己救世神一般,只差披上袈裟立地成佛。
他不耐烦,不说话,不妨碍谢晋追溯过往,絮絮叨叨一通,姜姮回来了。
她抱着那个盛满了读书时记下的纸笺匣子,郑重交给谢晋,期望他给自己解惑。谢晋还是从前那副倒霉样子,一听姜姮想读书,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立即满口应下,承诺三日之内必给她把批注做好。
天黑了,梁潇留谢晋用了饭,派人送他出府。
帝都街衢纵横,人烟如织,他心事重重穿过几条街,正要打尖,衣袖一紧,被人扯进小巷里。
却是姜墨辞。
姜墨辞跟了他许久,一直等到王府的腿子走了才现身,抓着夫子来不及寒暄,只问:“您可曾见过姮姮?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谢晋心里有一点疑星儿,可找不到破绽,听姜墨辞描绘一番,也觉得蹊跷,忖度良久,低头看了看怀中书匣,道:“我还得回去送匣子,过几日再探一探那王府。”
夜间,天边彤云骤敛,雷声轰鸣,淅淅沥沥落下雨来。
姜姮中途醒来时,见一室烛光熄灭,只留根红烛在妆台,薄雾绯影,点点幽惑,照出人影朦胧。
梁潇坐在妆台前,半披着寝衣,手边一只金酒樽,白玉壶。
听得动静,他未回头,只轻蔑一笑:“醒了?”
姜姮坐起身,随着动作被衾滑落,露出一片白皙柔润的香肩,发丝凌乱,一些垂在身后,一些落在胸前,半遮半掩着脖颈和锁骨。
梁潇的声音自那一点光影流转里飘过来:“就你这样,当初若真送你去了教坊,你要凭什么活下来?”
窗外虫鸣嘤啾,衬得阁中幽然沉寂。这样安静,姜姮的心也静下来,难得有一种雪光清澈的灵透。
今日事不如意居多,但梁潇最介怀的应该是他舅舅拖家带口的来了,恰被棣棠探知,又回来告诉她了。
这是他不能碰触的隐秘,每回掀出来,就要对她恶语相向。
最初姜姮会跳起来和他吵,但辰光消磨至此,整整七年,她习惯了被整治被羞辱,倦怠于争论吵闹,那是没有用的,只要他不羞辱她的家人,说她什么都无所谓。
她在黑暗中坐着,不接话,只拢了拢被衾裹住自己的身体,默默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