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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是那小宫女的名字,被傅翊亲手推下液池溺死那天,这把旧琴便代替她,被唤了十几年的‘红袖’。
傅翊不喜名琴,他总觉着那调子枯燥乏味,乐人演奏多了,容易触碰到他的逆鳞。久而久之,那些乐师私底下,都议论新帝不识风雅美物,把石子作璞玉。
“阿姊这是心疼了?”
猛地放开谢嫣然,他走到谢殊身侧虚扶了一把。两人入座,单空了那一侧琴侍的位置,傅翊今日心情并不大好,容景衍在前朝没少给他使绊子。
尤其是那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谍司派去行刺的琴娘,丢到了自己跟前,竟生生在御前逼人自尽。
傅翊当时即便脸色不改,可心里对容家的立场表态也算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们居功自傲,目中并没有他这个天子!
孟清禾起身,往屏扇处旧琴前空出的乐倌座位前款步行去。傅翊性子多疑,进来更是夜夜难眠,谢太后逼他广纳后宫,也是在变着法子逼着前朝臣子们下注。
选秀送到御前来的名册画像,其中少有重臣嫡出子女。而容景衍这一遭得胜回朝,那些官夫人不知得了何人授意,倒是伸出不少橄榄枝欲与之结亲,更有甚者,高门嫡女为了争他容家一个平妻、良妾的位置,都纷纷挤破了头。
“容将军功赫赫,不若圣上降下一道恩旨赐婚,亦可促成一桩美事。”
一旁缄默许久的谢殊倏然开口道,眼下容家对新帝乃至整个天家的态度利害关系牵扯众多,千金易得良将难求。用天家皇女来笼络权臣,则是大燕历代帝君一贯的手段。
“谢太傅所言有理,不愧是阿姊挑中的得意夫婿。待贵妃诞下皇嗣,朕即刻立他为太子,到时任谢太傅为帝师,朕心甚宽啊!”
傅翊疲态尽褪,愁思淡去。他这个帝位坐的并不安稳,笼络臣心不可或缺,谢家外戚势大,纵使贯上‘乱臣’之名亦是不容小觑。
谢铮衡联合门下亲族,借由东面水涝贪腐,弹劾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官员,若朝中只他谢氏一家独大,那之前所排布下的一切都不过枉费心机。
孟清禾感受到傅翊对谢殊的敌意稍缓,心下长舒了一口气。
她嘱咐宫婢去司珍重取了把七弦琴来,便将那架蒙尘已久的红袖再度封入匣中。见傅翊并未有所反应,诚然那是他默许的态度。
傅翊琴艺沿承了舒贵妃的轻柔舒缓,曲风清澈,孟清禾却恰恰与之相反,珠落玉盘之声混着挑弦重拨,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不似原谱中瑰意琦行,遗世独立的行调,孟清禾指尖隐隐蓄力,引商刻羽,杂以流徵,独奏鸣意,桑间濮上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也。①
“阿姊善变调宫商,得昔日阿娘的风采。”
傅翊垂眸,轻抚上谢嫣然搁在玉案上的柔夷,周遭那股戾气尽数消散。谢嫣然鸦睫轻垂,乖顺的任他摩挲。
曲毕,孟清禾回到谢殊身旁落座,着手替他在瓷碟上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