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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修泽可以,”方清芷说,“他能让我不必担惊受怕地生活,让我不用忧心是否会被人卖走,不用担心早晨睁眼发现自己就要去拍糟糕的东西……他甚至能让人帮我去向舅舅舅妈讨债,要我亲手剁下舅舅手指。”
梁其颂问:“你真剁了?”
“真剁了怎样?不剁又能如何?”方清芷说,“到了如今,经历这些事,你第一反应还是觉得这种事情犯法、残忍,对不对?其实你不适合做商人,梁其颂,善良的商人赚不到钱,你适合去学医,或者去做警察,救救人,改一改现在的风气,不要让更多人像我这样。”
梁其颂喃喃:“是不是只要我足够有钱——”
“不要再想歪门邪道,”方清芷一口截断他未说完的话,“你没有经历过我的苦楚,就不要评价我现在的做法如何。你没有试过住在阁楼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也不知我辛苦工作只为读书是什么感觉。坦白说,我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莫说没有如果,纵使有,我也会选择现在这条路。梁其颂,你清醒些。我们并不合适,并不是因为陈修泽,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同你在一起。”
她清晰地看到梁其颂落了泪,那么瘦高个一个人,此时竟因她的话而掉下眼泪。他是一个很感性、善良的人,也正因此,方清芷才越要将话说重。
“你有无看过时政报纸?”方清芷说,“79年港督访问北京广州,那时就已经确定,97年之前香港必定要回归。你认为英国佬肯放?港督回来后只字不提收回的事,只引述关于投资的言论……你情愿如此?情愿在自己的土地上低鬼佬一等,甘心自己的故土成为他们的殖民地?”
梁其颂同方清芷不同。
他祖先早早便来香港居住,日本人占领香港时,强制性将他们赶回内地,等抗战顺利,他们自然又重新返回香港。
香港不是方清芷的故土,她父母虽然是上海逃来香港的,却不是曾经那些身怀巨款逃此的生意人,他们穷到叮当响,原本也是给人做工的。身上无一文钱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过得艰辛,即使换了环境,也不能翻身跃龙门。
梁其颂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感更强烈,这里是他真真切切的故乡。
他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父亲,爷爷,乃至再上,谁没有被殖民者欺辱过,谁不是在艰难地生活着。
方清芷清醒地知道这点。
“倘若你不想再让香港成为英国佬彰显皇权的陈设,那便去努力,努力读书,增高眼界,何必仅仅看在这一点儿女私情上,”方清芷说,“何苦为爱作贱自己,你今后若努力上进,有一番作为,我反倒会高看你一眼。”
话已至此,方清芷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同他沟通的,风吹得极冷,她裹裹衣衫,已经瞧不见陈修泽的身影,思及回家后她还要面临的困境,方清芷打算多攒些力气,再同陈修泽解释。
同梁其颂讲话,要比同陈修泽轻松许多。
“回去吧,”方清芷留给梁其颂最后一句话,“没有谁是离开谁便活不下去的,我已经想通了,你比我聪慧,也应该能想明白。”
方清芷独自往下走,她今天穿了件素白的衬衫,凉凉冷冷的。她低头想,等返家后该怎样同陈修泽解释,大约没什么好隐瞒他的,但是……
路过街边,听到有小孩唱歌,旋律是英国国歌《天佑女王》,只是歌词早就被篡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