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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钟频敲, 震慑山林,惊得寒雁离乱。那边厅内也摆上饭, 寥大人再三客套推辞, 乔作推辞不过,一面吩咐家丁奉上虔哥皈依的贺礼,一面与玉朴相请入席。
玉朴见那几个描金箱笼, 知他礼重,虽不爱财,也少不得客气, “这一遭回来,又是为大哥奔丧回乡, 又是访见布政司的几位大人。你的帖子我早瞧见了,原本打算寺里回去就请你到家中小聚的, 不想你先上来了。”
“老爷事忙, 什么时候见都不要紧的。”这番解说,算是给足脸面。寥大人也是知情识趣之人, 忙拱手, “下官原也不敢打搅, 今日到这里来,是为了与玉芳住持商议修建佛塔之事,听见老爷也在这里为令公子皈依,我忙吩咐家下人略备薄礼前来拜见。”
见席上无酒,寥大人欲吩咐门外僧人去买些酒来, 却叫玉朴拦住,“嗳, 佛门圣地, 怎可放肆?就以茶代酒吧。”
二人便以茶代酒, 慢斟慢酌。玉朴抚着须道:“大慈悲寺亏空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亏得你明察,朝廷圣恩,怎能叫这些贪僧肆意挥霍?大慈悲寺乃杭州名寺,出了这样的事,明年巡抚南下,恐怕也要过问。”
寥大人忙为他执壶添茶,“因此才要赶在开春时动工。这件事玉芳虽未牵涉其中,可他未必不知情。知情不报,包庇徒众,下官不放心再将此事交给他办。下官正要请老爷的示下,想请令二公子了疾禅师来监管修建佛塔。一来他是佛门中人,正好管佛门中的事;二来他离大慈悲寺近,贵家有要出捐一笔款子,请他来监管,再恰当不过。只是怕老爷疼爱儿子,不肯叫他劳累。”
还是那句话,大慈悲寺乃杭州府名寺,隶属官府管辖,若叫了疾来监管,事情办好了,迟早是要上报朝廷的,也算他先在官场挂了个名。
玉朴忖度一瞬,点了点头,“他是佛门子弟,自然该担起此事,年轻人,叫他历练历练也好。你只管与玉芳住持商议好,我来同他说。”
“还有一椿事下官想向老爷打听打听。不知明年下访江南的巡抚是哪一位?下官这里有一份陈情表书,想请他上表朝廷,不知好不好开这个口?”
“是为我们大太太托你的事情?”
“不敢这么说。”寥大人忙笑着摇手,“这不单是为老爷府上添光,也是为光耀了整个钱塘县,是大太太成全了下官。”
玉朴见他很会说话,笑着点点下颏,“我是李家的人,这件事就不好插手了,只得请你寥大人费心。巡抚嘛……我在京时听见些议论,说是皇上有意派工部右侍郎郭隶。我与此人不大熟悉,不甚了解。”
自然不大熟,郭隶是六部的人,玉朴虽在杭州府有头脸,可北京乃天子脚下,权贵遍地,他一个通政司文官,尚且资浅望轻。
想来又几分寥落,玉朴散淡一笑,“不过你也不要惊怕,不过是例行巡抚地方之责,又不是冲着什么人什么事来的。你尽好你地方官的本分就是了。至于我们李家的事,我想如今朝廷有意要正一正民间风气,也算恰逢时宜,他乐得向朝廷请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寥大人这一搁下心来,便错把茶盅代金樽,吃得眼染红霞,满面春风。
这里席罢,玉朴又遣了个小厮到那厅上告诉了疾,叫他晚饭时过那边厅上商议事情。了疾心料是为佛塔之事,坐在榻上默默点头。
前头案上抹牌抹得正劲,一张八仙桌上铺着大红猩猩毡毯子,四面围着流光的锦裙,钗环碰撞,铃铛作响。
月贞是新学的打不好,连输了好几把牌,把半个月的月钱输没了,心里有些发愁,她每月积攒下的月钱统共就三十两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