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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便见林容从内殿缓缓而来,立得三步远,不过浅浅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半礼,便坐在一旁,还是旧时的称谓:“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太后冷眼瞧着她,皱着眉哼一声,小声道了一句:“不知所谓,不知礼数,崔氏的女娘便是这样的教养?”

林容坐在那里,脸色未变,捧着热茶抿了一口,这才道:“我原本以为,跟太太之间,是能不见便不见的,即便是见面了也最好视而不见,礼数这个词儿,实在是用不上的。不知,太太来有什么事?”

论起这口舌间的几锋,太后自觉失了身份,也占不了便宜,她微微仰头,极不屑的样子:“不曾想,这辈子还有见你的时候。那时有消息传来说你没死,我还不信呢,想来你是属狐狸的,有九条命呢?不过这丧也发了,水陆道场也做了,嗯,往日在雍州时,也有一次,想来你对这事是有癖好的,人活着也得享阴间的香烛香火呢?你有命回来,那是你的福气。流落市井三年,也不知到底还清白不清白。不过,你一贯会狐媚,很会招惹男人。”

这大殿里尚有许多宫娥黄门,闻听这样的出格之言,都垂头,只做充耳不闻的样子。

林容低头去吹茶盅里的浮叶,闻言笑笑,并不太生气:“太太说得很是,清白不清白的,陛下也并不在乎。”说着她这才微微抬头,第一次打量,见太后两鬓已生了华发,慢悠悠搁下茶盅:“太太,这几年您大见老了,身子可还好?”

这番应答,并不像往日在雍州时那样针锋相对,只一句半句,便三两拨千金,仿佛更叫太后堵心了,她荣养多年,平日里旁人小心侍候,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撑着桌子站起来,呵斥道:“好了,我懒得跟你说。陛下呢,他在哪里?生的什么病,叫太医来瞧过了没有?吃的什么药?谁开的药方子?谁在旁边侍候着?”

纵使林容同她不对付,这一连几问,一派慈母殷切之情,也叫林容和软了语气,默了默,道:“太后不必担心,陛下只是小恙,已经服过药了,好多了,现时已经睡下了。”

太后脚步不停,直往偏殿而去,那门口把守着廷卫,当即拦下来:“太后见罪,没有陛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

太后寒着脸怒斥:“放肆!”

廷卫如山一样,挡在前面,并不放人进去,只字字句句都是请罪:“太后见谅,卑职等奉命行事。”

太后哽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猛然回过头来,见林容一身青衫,依旧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品茶,指着她质问,手指叫气得有些发抖:“崔氏,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拦着我们母子相见?你胆子大得包天了?”

一面又冲着外头吩咐:“去,把沉砚唤来,问问他,究竟谁是他主子?他不来,便把外头的阁臣、三省六部的郎官、皇室宗亲都叫来,问问他们,是哪一朝哪一代的规矩,拦着亲娘,不叫见自己儿子?”

林容坐在那里,阿昭好容易叫哄睡了,只怕她在外间喧闹,吵醒阿昭,淡淡道:“陛下服了药,好容易才睡着,太后这几句话,只怕已经吵醒他了。陛下要静养,不耐烦见人,这是他亲自吩咐的,并不是我拦着,不叫母亲见儿子。”

太后哼了一声,心里比来之前,越发疑惑,冷冷呵斥道:“你住嘴!”

不多时,沉砚便赶来,跪在地砖上请罪:“太后。”

倘若对林容还有一丝客气,对沉砚那便完全是对待奴才的态度了,太后问道:“这个奴才,本是看管门户的,如今竟叫你做起主来,陛下见谁不见谁,是你能说了算的么?”

沉砚只道:“实是陛下的吩咐。”

太后望着林容,又转眼去瞧沉砚,点点头:“好好好,你们两个竟有这样的胆子?只怕,慎儿不是病了,是叫你们两辖制住了才是。来人,去请宗亲重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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