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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帘趋步上前,呵腰擎起手臂供少帝攀扶。少帝戴通天冠,着绛纱袍,从容下辇。待登上御座,便听见常侍郎一声咬字入骨的“跪——”,乌泱泱的官员们恰如齐齐被砍断了双腿,顿时矮下去半截;又是一声“拜——”,须眉匍匐在地,纷纷低入了尘埃里。
只是这些人中,有一位掖手立在阶下,并不与他人同。晨光晕染他的脸,金银丝线盘桓的交领,衬得他姿容如电,眉间烽火粲然。“见君不跪,称臣不名,剑履上殿”,是先帝留给他的特权。别说叩拜,就是少帝相见,也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相父。
礼毕,众臣归位,少帝方开口:“相父辞座,实在令朕不忍,还是重新归座的好。”
丞相长揖:“君臣不共坐,陛下厚爱,臣心领。往年因陛下尚年幼,臣惕惕然受命辅佐,无一日不惶恐。如今陛下年岁见长,自今日起,臣在下,君在上,礼不可废。”
少帝年轻的脸上终于浮起笑意,不再相劝,视线调向肃立的众臣,压手命他们入座。也不必说什么,朝堂议事自然就开始了。
太常起身奏报:“先帝晏驾已满十年,今年当行禘祭。上年宗庙祭祀,太后下令扩充五成,不知禘祭是沿用旧制,还是按着上年规制操办,望陛下明示。”
朝堂之上倒并不全是棘手的边疆问题,好些朝政,少帝是可以治理的。可惜多年的陈疾,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所以少帝还是微微侧过身,“请相父定夺。”
丞相的政见和帝相同,“古来祭祀都有礼法,自然是沿用旧制。春秋祭和禘祭不一样,太后对天地赤诚,摊派杂费增加,也不无不可。”
大鸿胪执笏上奏:“陛下威加海内,德布四方。车余诸属国求陛下隆恩,望派遣使节出使,广布中原文化,共修万年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