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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疼媳妇儿。”言罢便安安静静的与楚狂一同蹲着,只是时不时的转头看看那个虚弱的女子。
时至正午,大家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荏九睡觉的姿势压着了胳膊,一起来刚伸懒腰便抽了筋,刚哎哎叫了一声,楚狂便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从肩往手腕一捋,立时缓解了她的疼痛,他这动作做得自然,荏九也受之无愧,只甩手抱怨着:“最近真是喝水也塞牙缝,睡个觉都能抽筋,是倒了什么血霉。”
她一说完这话,才发现有另外几双眼睛直勾勾的将她盯着。
几个少年接触到她的目光,没好意思的扭过头去,唯有那道士笑道:“姑娘得夫婿如此便是天大的福气,怎还说倒霉呢。”
荏九一愣,目光转向道士,但见此人凤眼斜挑,面容如玉,竟是个极勾人的长相,但他这幅模样却与他的打扮不协调极了,那身洗得都看不出颜色的道袍,补了又补的衣摆,给此人贴上了两个标签——简朴、穷。
在荏九打量道士的时候,楚狂已经迅速的松开了手,后退两步,正色道:“既然大家都醒了,就分头走吧。”
“那位姑娘还不能动呢。”有少年提醒道。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被吸引过去。
那女子是醒着的,她睁着眼睛看着大家,嘴巴一张一张的想要说话,却吐不出声音来。
“我看看。”道士蹲下身去仔细打量了女子一番,随即伸手在她身上一点,但闻女子一声闷哼,道士轻笑,“姑娘你说一句话试试。”
“多谢救命之恩。”
这一句话不仅让荏九惊叹也让楚狂惊奇的眨了眨眼,道士得意笑道:“贫道还是有点看家本事的,解个穴道不是问题。”
荏九更为惊叹了:“这便是江湖传言的点穴功夫?”
“是了。不过依方才公子所言,这姑娘应该也是被那些匪贼们抓住的吧,一窝山贼竟会点穴的功夫,以贫道所知,这附近唯有青鹿山上的那青鹿门有这本事。”
“就是那青鹿门!”刚被解开哑穴的女子沙哑着嗓音气愤道,“明明就是一窝山贼土匪还非打着武林门派的名号!竟还敢污蔑我嫁给了他们那土匪头子……”姑娘提到这话似气得不行,“呸!我呸!谁要嫁给他们那土匪头子!我尚未出阁他们便毁我清誉!若不是被喂了化功散,我……我……”
看着这女子怒火中烧的模样,荏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被人在背后这样指爹喊娘的骂过吧,不过比起这个,荏九现在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个青鹿门……很厉害么?”
此话一出,那几名少年面面相觑:“很厉害啊。”
“没人拿他们有办法。”
女子嘴角一动,刚要说话,那玉面道士严肃道:“青鹿门盘踞青鹿山中少说也有百余年时间了吧,门派中人皆是自幼习武,且生性彪悍,据说他门中之人十岁便可斗野狼,二十岁便能战猛虎,一直以来皆与官府作对,像是官府的喉中刺,可青鹿山易守难攻,官府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竟是这么厉害的一群人!
荏九转头去看楚狂,目带指责,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事!竟然挑了我土匪一族这么强大的一脉!
楚狂此时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凝肃,但见荏九看他,他竟是怔了一瞬,然后像躲一样挪开了目光。嘿!奇事!楚狂竟然会躲避她的目光!
这家伙难不成又做了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咳嗯。”楚狂一声清咳,“时候不早了,我们已在此处破庙停留过长时间,还望大家尽早上路,别再被那群山贼抓住。”
几名少年分别说了自己要去的方向,有两人正好与这女子同路,荏九便让他们搀着女子走,至少把她送去一个有人的地方,离别前,荏九想了想,在楚狂那里摸了点银钱出来,递给女子:“你一个姑娘身上没什么银钱上路不方便,这些银钱你拿着。”
女子望了荏九许久,珍重的将钱接过,拽了荏九的手道:“我姓林名琴素,家住江州。”她语音一顿,荏九与楚狂并没有别的反应,倒是旁边的道士微微眯起了眼,琴素继续道:“敢问二位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我叫荏九,他是楚狂。我们……唔,正在云游天下。”
“琴素记下了,我如今落难,身无长物,无法报答荏九姑娘与楚狂公子的救命之恩,但琴素不是无心之人,这恩情他日我定当涌泉以报。二位若有朝一日两位到得江州,千万记得来寻我,我定好好招待两位。”
她这话虽语气果断,但荏九只当她是在客气,毕竟江州可是个大城,是说书先生嘴里一座城墙比山厚的大城,要找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谈何容易。
别过几人,出了破庙,荏九道:“我们还是顺着河流的方向走吧,一定会遇见人家的,到时候咱们问一问京城的方向。”她说着便抬脚往前走,却见楚狂有些怔神的站在原地,荏九回头,奇怪道:“你又怎么了?”
楚狂沉默许久,像是终于组织好语言一般,正色问:“私奔是不是不与丈夫在一起,转而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意思?”
他突然问出这么句话,让荏九一愣:“大概是吧……”
楚狂脸色更为凝重:“女人会因私奔而受刑或浸猪笼吗?”
荏九挠头:“应该会吧……”
楚狂了悟,脸色却更为沉重:“你们竟然对二次婚姻的人有歧视。”
荏九全然不明白他此时的感悟是为了什么,只撅嘴道:“你们那儿不这样吗?打小娘便和我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虽然我家寨子里不这样,但听说有钱的官老爷们家里都是养了多房小妾的,但是女人的话便该从一而终,虽然我早年抢过不少相公,但都是没成事的,或许也因为这个吧,支梁镇上的人都觉得我是个浑天浑地的女霸王,其实我也没做别的事了。大家认为女子就该温顺,就该服从,就该一直守着一个男人,就算是成了寡妇,大家也希望她为之前的男人守寡,至于私奔和你说的二次婚姻……大家好像对那样的人都挺有偏见的。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不对。”荏九每说一句话楚狂额上便更添一层薄汗,“很不对。”他看着荏九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安,“到时候……我大概,我会将你置于那般境地。我会很对不住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荏九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哀。
她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成亲,前半辈子致力于抢婚,以土匪那般不要脸不要皮的做法去抢还没抢到。如今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个男人吧,阴差阳错的和她成了亲,但啥事都还没干,对方就开始琢磨着要让她去寻找幸福的第二春了。
荏九想,自己实在活得太掉份儿了一点。
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但是看见楚狂素来沉着冷静的眼里写着明晃晃的不安和一些无措,荏九霎时便心软了:“这个不用你担心。”她嘟囔着,“左右现在是没人拖我去浸猪笼的,谁知道我是不是成过亲,反正没人在乎……”
此话一出,楚狂微怔,随即正色道:“我会在乎。”落地铿锵的四个字让荏九一愣,仰头望他,楚狂肃容道,“缔结契约是极其严肃的事,不能因为没有外人知道就视若无睹。若因我的缘故致使阁下遭此劫难,实在令我难以安心。”
荏九失神了望了他一会儿,然后一摊手:“好吧,那你说怎么办?我这辈子是被你坑苦了,你得对我负责,以后找到那什么飞行器也不准回你的故乡了,你就老老实实留下来让我日日夜夜的践踏吧。”
楚狂闭嘴沉默,半晌后,似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鉴于贵星球的特殊情况,我愿意付诸十分努力,助阁下找到不介意阁下二婚身份的人选。”他上下看了荏九一眼,“不过由于条件粗陋,还望阁下到时不要过于挑剔。”
什么叫……条件粗陋……
荏九捏了拳头:“啊!谢谢你的好意!楚狂军官大人你对贱妾还真是仁至义尽了啊!”
楚狂点头:“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