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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只应声儿没立刻遣人,待把合懿送回了西苑,自己在她跟前寻了个由头折身又回了花房,那瓶花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八仙桌上,她站着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紧着心抱起来往东阁去了。
明明夫妻两个人,偏要束之高阁东西阻绝,中间隔上一整个园子,只要没有一方主动踏足对方的地界,半辈子恐怕都见不上面儿。
主子爷还在上朝没回来,院里有管事儿的长随,叫十陵,十足是个热脸的,见着她,忙几步过来接过了沉甸甸的花瓶,咧嘴笑,“青姐姐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好不容易见着您一回,怎么,就为了送盆花儿?”
“谁是你亲姐姐,胡乱认的哪门子亲戚!”松青听了个岔子,横眉竖眼斜他,“这花儿可不是一般的花儿,是我们公主亲手摆弄的,你仔细些,弄坏了样子看我饶不了你!”
十陵嗳了声,引她走了没两步,她忽然停下了,问:“这是去哪的路?”
说来惭愧,她还真的没踏进过东阁的内里主厢房,毕竟就连她主子也从没机会来过。
十陵愣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才坦然道:“书房啊,这种雅致的摆件不就应该放在书房那种文雅的地方么?”
松青沉吟了片刻,咬着牙梆子摇头:“不放书房,你领我去主子爷寝室!”
公主一番心意当然要直直戳到人家跟前儿去,教人回来一睁眼能瞧见,一闭眼也能闻得见,放在书房只当个摆设,差点儿意思。
十陵面上立时犯难,憋了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教松青瞪了一眼,才踌踌躇躇地在前边儿引路,松青瞅着他这反应不对劲儿,狐疑问:“为什么不愿意去寝室,主子爷在里头金屋藏娇了,不能让我看见?”
这话哪是能乱说的,十陵连忙摆手解释,“您这都扯哪去了,主子爷身边近身伺候的都是跟我一样的大小子,凭空变都变不出来个狐媚子,只是他平日里不爱旁人擅自进他卧房,我这边儿带您进去让知道了,要挨罚的。”
话这么说着,他也拗不过松青这样的皇家侍女,一溜烟领着她七弯八拐来了一间清净屋子前,推门进去目下所及之处,没有半点多余花里胡哨的装饰,只入门正中的墙上挂了幅山海社稷图,素白叠青的帐幔,大件桌椅案床大多都是紫檀木,一眼瞧过去都是沉甸甸的清贵自持。
“青姐姐,您倒是给个话儿,这瓶花儿放哪您觉得合适?”十陵见她左看右看没动静,忍不住催了。
松青收回眼神儿,一抬手指了指床边的黄花梨木几,“就这儿!”
二人摆了上去,又转了几个来回反复调了个最佳的观赏角度,手上动作着,松青记挂着自己主子的苦相思,趁着当下便想在十陵这儿探探底,“我听说你跟着主子爷有好些年了?”
十陵嗯了声,又听她悄声道:“那我问你个事儿,咱们俩主子的情况你也是看在眼里,拐弯抹角地没意思,我问你,主子爷心里边儿是不是早就有人了啊?不然没道理家里杵这么个娇美人还总不待见啊。”
十陵站在那双手插在袖筒里,话没敢说实,“主子爷心里边真正想什么我也猜不准,我在他十四岁才上跟前儿的,所以十四岁前头的事儿我不能跟您瞎说,但十四岁后头,我反正没见过主子爷和哪家女孩子走得近一点儿。”
“那诸如青梅竹马小表妹邻家姐姐什么的呢?有么?”
这一类才是最难办的,根深蒂固长在心里,要是生了根还想拔除,那可就是剜心的痛处,任谁也不能够答应!
就譬如太上皇和太后,太上皇五岁上就认识太后,十岁起两个人分隔千里整整八年没见过面,可就是这样,太上皇依然记了、爱了太后这一辈子,到现在两个人还是腻歪得羡煞旁人,半点没有第三者插脚的余地,所以谁说小孩子不知道记挂人呢,可能小时候只觉得是亲近,慢慢长大了懂得情爱了,就一门心思认准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