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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晒场闲话(上)(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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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不能吃。什么时候真的面包多到这样放着,没人拿,那就好了!”不知谁接了一句。

“什么时候,GCZY呗!”鼠人看着,也发生了遐想,他很自信地说,“到了GCZY,物质条件极大地丰富,人们的思想觉悟也极大地提高,”他牢记政治课本上关于GCZY社会的两个要点句,并进一步解释,“就是说,一方面,东西多,多得拿不完;另一方面,人民的思想觉悟都非常高,不多拿。即使一时不那么丰富,也会互相谦让的。”

“呵,还能有那一天啊,那倒不错。”于虎说。

“有,未来肯定会有这一天的!”鼠人笑着,模仿电影里的说词,“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冬寒和春荒已经过去,转眼到了夏日。鼠人经过半年的治疗、养息,身体基本复原了。但医生说,病刚好,还不能干重体力活,并且仍然要注意休息和营养,以避免复发。

肝病复发最麻烦,不是转为慢性病,就是要你的命。鼠人懂得这一点。然而,队里的活儿总是重的多,缺的就是干重活的人,轻活、巧活平时轮不到鼠人。鼠人便也遵照伟大领袖的教导,“既来之,则安之”,平心静气在家歇,直到“双抢”大忙才被队长叫去派用场。

“双抢”大忙是靖江大面积栽种双季稻后新出现的一个“忙”。由于原来长一季稻的时间现在要让它长两季,所以这两季之间的“收”和“栽”就特别紧张。前面稻子才离田,后面就要下肥、翻地、整田、插秧。先插下去的秧苗还要紧跟着管,收割、栽插、管理、田里、场上处处要人,这个“双抢”确实让人忙得够呛。

这一天,鼠人被安排在晒场上做化肥块。这是当时推行的所谓“化肥深施”新方法的一道工序,就是将化肥(多为碳酸氢铵)和泥土按一定比例拌好,加水搅和成粘泥状;再把这些粘泥做成一定大小的“馒头条儿”。施肥的人便一个个手托着它们,一点一点地掐着往稻根下面栽。这样施肥既费工又费劲,但上面规定,必须这样做,哪个队里、哪个人随便撒施,以破坏生产、破坏“农业学大寨”运动论处。

这天是队里“双抢”的一个间隙。有一大片田的早稻已经割了,秧已栽上,另一片田的稻还有点青,需要等一等再割。队长巧安排,花一天时间,突击将先栽的秧苗都深施一遍化肥。全体劳力齐上阵,男的做和运,女的负责栽。场上、田埂上、田里边,俨然一条生产线,紧张忙碌,严谨而有序。

鼠人来到晒场上,茂龙哥等几个人先来已把粘泥和好了。鼠人以前没干过这种活,“新来乍到,摸不到锅灶”。于是看别人拍,他也搬起一块粘泥往地上拍;看别人捏,他也动手捏。呛人的氨气一阵阵地直往鼻孔、嗓子里钻。他觉得这种施肥方法未必科学,干这种活虽然轻松,但也不好受。

做泥“馒头条儿”很讲究,泥要粘,重量要等,做得要好,不能散。负责称泥坯的是于虎,他用一杆大秤勾着铁桶称,拎起来吃力,放下来砣重,又要小心翼翼,称得很慢,称过重的泥坯供不应求。做的人做做停停,挑的人在场上等。队长在田里见女劳力栽,化肥块接不上,便到场上看,看到这情形,气得骂了起来。称重的于虎更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鼠人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他觉得,这称的目的,并不是要称准这泥坯有几斤几两,而只要每块重量相等就行了。于是,他找来一个破淘箩,用三根旧麻绳系住;又找来一根竹竿一块砖,制作简易秤,固定在一根斜放的车杠上;又从于虎称过的泥坯中拿一块来,放到淘箩里,移动“砖秤砣”,平衡以后,打死结固定在这个位置。他搬来一块垡头,岔开两腿坐下,手握简易秤,喊道:“来吧,到我这里来称,来者不拒!”

两个人过来扒泥给鼠人称。泥坯放在淘箩里,多了,鼠人便掐掉一点,少了,添一点,等秤杆平衡了,鼠人右手抓住淘箩,轻轻一侧,左手一托,顺势把泥坯甩出去,干脆利索。有时候,扒泥的人弄个大块子,往淘箩里撂,淘箩摆两下,竹秤杆摇几摇,也没啥关系。这也许算不上什么创新,但工效大提高。称好的泥坯源源不断供应,大家闷头赶着做,一会儿供求矛盾解决,场上开始有余项了。所有的人都松一口气,直直腰,开始从从容容做,但仍然足足有余。

“大亮,你这做的什么鬼样子啊?去拿簏子帮挑送。”队长看到秦大亮做的不光洁,有的都已开了裂,就让他去挑化肥块,加强运送的力量,自己也背着手,去田里查看女劳力栽化肥的情况了。

化肥块越积越多,队长又走了,有人说起闲话。“这一个个堆着,多像大黑面包!”望着场上一个个排得整整齐齐,大小匀称的化肥块,于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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