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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水师营二十几艘战舰载着成祖一行,起锚顺流直放汉阳,然后弃舟换马,取道返回北京。与此同时,江北岸的大道上,正有一辆驷马轻车,在三名骑马老者的护持下,缓缓地向东行进。
薄雾如沙,在晨风的舞弄下,飘荡于田野山林间,丝丝缕缕,留连徘徊;鸟呜若歌,配以隐隐这江涛,时而珠落玉盘,时而涧底流泉,宫商参差,悦耳清心……
虽然是清晨,可路上的行人却不少,除了商贾和旅客,多数是往回赶的武林中人。大家走得都很急,全想趁天气凉爽多赶些路,唯有轻车一行不紧不慢,不象赶路,到象专程出来游山玩水一样。
正因如此,辆轻车特别引人注意。尤其是武林中人,未免要多看几眼。可是一但他们看清车前开路的三位老者的象貌,那怕是一派之尊,也要面现惊容,匆匆而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皆因三位骑马老者之中,竟然有两位是大内锦衣尉的统领齐禄和阮平,以他们的身份和昨晚所表现出的功力,有谁敢去招惹。尤其是两人身旁的骑马老者,虽然不知其姓名来历,可双眼开阖间透出的精光,却比宝剑还锋利,凡是被目光扫过之人,全都生出一股不寒而粟的感觉。三人身后驾车的,虽然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十四、五岁少年,天知道车里又坐的是什么人?想来不是公子王孙,也一定是朝中的显贵高官。无论是哪一者,全都是江湖人所不愿惹的人物,万一惹上了祸,轻者无处安身,重者株连亲属、祸及师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看到路人的脸色神态,赶车少年大感奇怪:“邪老,这些人是怎么了?为什么见了你们人三个,一个个全都扭头就走,好象是碰上什么怪物似的?是不是他们认识你,所以才被吓跑了?”
听口气,这不起眼的少年,又是宏儿装扮的,骑马走在中间的老者是三象邪神,那么车中坐的,不用猜也能知道,一定是当朝的七公主朱紫蔷了。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赶往南京去见宏儿的外公,反而在此游山玩水?
“公子,那些人哪里是被我吓跑的,自从服下公子的灵药改变了象貌,要不是自己说出,谁还能认得我是当年的三象邪神?吓跑人的是齐、阮两位老弟,至于他们有什么魔力,能使各派顶尖人物退避三舍,那可就不是我老邪能知道的了。要想弄明白,最好是问问车里的黄小姐,她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
老邪一直觉得宏儿结识的“黄伯伯”很神密,凭多年的江湖经验,虽知对方于宏儿无害,可还是弄清楚对方来历好一些,因而乘机点醒宏儿,让他探探对方的来历。
“宏哥,别听邪老胡说,我们那有什么秘密可言。不外因爹爹的生意做得大,认识的高官显贵比较多,平时经常派齐禄和阮平在各府中出入走动,因而可能被江湖人认做是官府中人。江湖人最不愿与官府中的人接近,因而遇见时总是躲得远远的,深怕有什么是非惹到自己的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对了,宏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梅汤好吗?小兰,快把咱们的梅汤递给我,还有那翠玉夜光杯。”
好个聪明机灵的七公主,简简单单几句话,把自家的身份掩饰得天衣无缝,最后还巧妙地把话题转到一边。不过她也真的亲自倒了一杯梅汤,伸手从帘缝中端到了宏儿的嘴边,“快尝尝,这可是我亲手调制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此时的宏儿,哪里还顾得上想其它事。就着公主玉手,张口轻轻一吸,把杯中的梅汤吸了个一干二净。眨巴两下嘴,觉得甘甜冷烈,心脾为之一清。不由出口赞道:“蔷妹,你做得真好,再给我一杯,以后要是经常能喝到,那该多好!”
“只要你爱喝,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不怕你喝不够。来,把这杯喝了,我再给你倒一杯。”紫蔷说着,果然又递出了一杯。“这么好喝的东西,就是喝一辈子也喝不够。唔,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喝上一辈子?”他这里一时喝得高兴,口不择言,说者无心,可车厢里的紫蔷却听者有意,心里一羞,怎么好意思再给他倒第三杯?
偏个身边随行的宫女小兰多嘴:“那还不好说,只要公子能娶小姐做妻子,还怕以后没酸梅汤喝。
何况我们小姐人长得美不说,而且心灵手巧,做出来的饭菜,比大内御厨烧的还好,绣出来的东西,比江南织造局的还美。公子要是不快点向老爷求亲,让其他人抢了先,以后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媳……。“
“小兰!”紫蔷情急地打断了小兰的话,“你胡说些什么呀,让人听了不笑掉大牙才怪。我的人算是让你丢到家了,都是平时把你惯的,看我回去怎么惩罚你……”
“蔷妹,别怪小兰,她说的可全是大实话,而且你的好处她还没全部说出来呢。”宏儿在旁插言:“唔,我到真得早点准备才好,等见了爹妈后,就请他们找黄伯伯提亲,免得让别人抢跑了。再说小的时候,妈妈总说将来要给我找个又馋又懒的丑媳妇,而且爹爹还在一旁帮腔,别提多气人了。这回我自己先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再想给我找丑媳妇也晚了。”
宏儿前面几句话,说得到满象个大人。可越往后,就越不象样子,简直就象七、八岁小孩说出的话一样。再配上他那认真而自得的语气,把同行的五人全都逗得笑了起来。
当然,五人的笑声又各自不同。前面三个老人是敞怀大笑,车中的小兰是银玲般的脆笑,而紫蔷却是低声的羞笑。五人这边笑个不停,而宏儿却还莫名其妙,弄不清楚大家发笑的原因。想想可能是大家为自己不用娶丑媳妇而高兴,于是也自呜得意地“嘿嘿……”傻笑起来。
要说凭宏儿的聪明和目前的身份地位,本不应出此大笑话。无奈他自从七岁落江后,这七年多的时间,一直未与外界接触过,除了心智和武功外,有关生活常识和社会阅历,仍然停留在过去的水准,并没有多少发展。
试想在那时的七、八岁孩子,最怕的就是大人将来给他们找丑媳妇和傻女婿,而大人们也最爱以此来逗弄自己的孩子,难怪宏儿对此牢记不忘,早谋对策。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就是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从他嘴里竟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而且还十分认真,难怪要忍不住发笑了。众人正在笑个不住,突听宏儿轻呵一声“下来!”,扭头急看,宏儿手中的长鞭已直立如钢,鞭稍上倒吊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小老头。两道白眉足有四寸长,塌鼻突嘴,鼠须黄牙,头顶扎着一个冲天辫,一双小眼正在不知所措地滴溜溜乱转,两只无力下垂的手臂中,垂露出一根五尺多长的细钢丝。
看清小老头的模样,三个老人的表情全都怪怪的,既似惊呀,又似好笑。尤其是老邪,省过神后,还不断对小老头挤眉弄眼地做怪脸。看他得意的样子,简直比三岁小孩穿上新衣裳还高兴,把小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恨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