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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炎唯恐事情闹的不够大,就跳着脚,梗着脖子嚷:“不走,不走,老子今晚就不走了。看谁还能吃了我。”看到舅爷俩拌嘴,没人解劝,累了一天都够难受了,这俩活宝平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闹就闹吧,反正也死不了人。
黄炎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路边的沟里了,大明宫传出阵阵暮鼓声,夜幕降临了。黄炎伏在一丛荆棘里,一动不敢动,这地方距离太极宫不远,距离皇城更近,夜晚巡逻的逻卒打皇城出来,一波波打这过,十好几起人呢,包不准哪个就眼尖。要让他们逮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死也得脱层皮。赶上更倒霉的,望自己再射一箭,小命就没了。
第一波逻卒已经过去,马蹄隆隆,这是前往城南巡逻的,因为路远骑着马。第二波也过去了,官长骑着马,士卒们步行的,嘻嘻哈哈的,这应该是去东西市巡逻的,即便眼下查的这么紧,那些地方晚上都有酒肆是通宵营业的,市署的官吏早已被他们收买了,只要不犯在逻卒手里,店只管开,可又怎么会犯到逻卒手里呢,他们能买通市署官吏,就不会收买京兆府的逻卒吗?
子时之前,第六波逻卒也过去了,黄炎一跃而起,从荆棘丛里拽出铁锹,连滚带爬下到沟底,用手扒开沟底的淤泥,找到白天埋的那个坛子,借着西面礼泉坊望楼上风灯透出的暗淡灯光,仔细查看,禁不住嘴都笑歪了,好大一坛子金锭子啊,足足几百两,有了它。老子还挖什么沟呀,买两间铺面,爷开店做老板去。
黄炎丢了铁锹,用手把坛子扒了出来,坛子好沉,好沉,黄炎是又喜又愁,这么重的东西可怎么弄回去呢,一次弄回去肯定是不行了,还是先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埋了,慢慢再往家倒腾吧。主意打定,他就拖着铁锹沿着南北走向的街沟溜达,想找一个既僻静少人去又好挖掘的地方挖个坑。
地方还没寻摸好,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黄炎吓得慌忙丢了铁锹,一头扑进草窠,以肘当脚,扑啦啦钻到路边的灌木丛里,隐蔽下来。
街道两边种着成排的榆树,临近街沟,又长着矮小的灌木,这些灌木的根系十分发达,能有效攀附泥土,有助于街道不至于一场暴雨就崩毁。
那队人马忽然在距离黄炎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蹄铁击打街心青石板的锵锵声,像一声声炸雷,在黄炎头皮上声声发响。
“娘的,这是冲着我来的嘛。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财没发,还得受顿皮肉之苦。”黄炎哭的心都有了,“唉,不对啊,这不是逻卒。”黄炎透过灌木缝隙看去,发现马上的人都穿着皮袍子,戴着皮帽子。这些人不像是逻卒,倒像是来朝觐的回鹘人,对,是随朝觐使团进城的回鹘商人。这帮人从外面来,不懂城里的规矩,这八成是要去哪喝花酒哇。
“礼泉坊就有上好的花酒喝,可是,骚鞑子,凭你们也配去喝花酒。大唐的姑娘是你们碰得的吗?什么东西嘛。”黄炎在心里咒骂着,心境却渐渐疏朗起来。
“谢天谢地,老天待黄某不薄啊。”黄炎长松了一口气,美滋滋地想,“黄某马上就要发达啦,咱也去礼泉坊喝花酒,唉,不去礼泉坊,跟这帮骚鞑子搅在一起,恶心也恶心死了,对,老子去平康里,那儿才是达官贵人云集,才见品味。”
黄炎正美滋滋地想着,打北面来了两骑,赶来与回鹘人汇合,领头的急切地说道:“人就在馆里,跟我来。”说的是字正腔圆的长安话,这支回鹘人马随机跟着来人向礼泉坊奔了过去,不久,坊墙里就火光冲天,杀声惊天动地。
……
黄炎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回到家,他婆娘见他一夜未归,早恨的咬牙切齿,一进门她就窜了过来,扯着黄炎的衣领就要打,黄炎叱道:“傻娘们,犯啥混,你看这是啥。”他从怀里摸出两个黄澄澄的金锭子,老婆乐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一声没啃,小心翼翼地随他进了门。一把抢过金锭子就往嘴里放。
黄炎笑道:“是真的,这哪能是假的呢。”
婆娘也判断出真假来,喜欢的欢天喜地,真不知往哪藏,想来想去,到门后取了铲子要去后院挖坑埋了。黄炎一把扯住她,问:“老二老三呢?快去把他们叫回来,哦,就说他外婆死了,咱们要去奔丧。”
婆子叉腰骂道:“你娘才死了呢,大天白日的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黄炎笑道:“我娘早死了,这回只好死你娘了。少罗嗦,快去,这回是真得走了,不走不行了呀,天要塌了。”婆娘没好气地嘟囔道:“走走走,平头百姓哪那么多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关你屁事。难道,你这金子是……哎哟,你这浑人,长能耐了,这不义之财,你也敢取。我地娘也,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婆娘正要撒泼,黄炎恼了,揪住她头发,噼里啪啦赏了一顿嘴巴子,末了又踹了一脚,这才恶狠狠地说道:“照我说的去做,天黑前就走,再敢胡咧咧,我一脚踹出你肠子来。”
婆娘被他打怕了,慌忙爬起来,一声不吭,拢了拢头发,就乖乖地去了。黄炎望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冷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臭老娘们。”
打发走老婆,黄炎正想着躺下来眯盹会儿,忽听有人打门,砰砰砰的,声音甚是急迫,吓得黄炎腿也软脚一软,勉强问了一声:是谁。
“是我。”门外传来大舅哥的声音。黄炎胆气稍壮,勉强挣扎着去开了门。
大舅哥手里提着一吊肉,往他怀里一丢,说:“这两天你别去了,在家歇着吧。”黄炎道:“怎么了?跟你拌两句嘴,你就断了我吃饭家伙。”黄炎是手里有钱胆气壮,暗想,你就算求我去,我也不去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说的好听。
大舅哥撇撇嘴,说:“莫胡想,你不吃饭,我妹子、外甥还要吃饭呢。礼泉坊昨晚发生杀人案啦,听说是帮回鹘人跟城里的一个贵人因为争一个女道士打了起来,两边都有硬手,杀的血流成河,末了还把座好大的道观给烧了,前前后后,听说死了上百人呢。上头有令,礼泉及周边几个坊全部戒严,咱就是想去,也去不成了,待在家歇两天吧。”
黄炎拍案道:“岂有此理,狗娘养的回鹘人国都灭了,还敢跑到长安撒野,奶奶的。”骂完又道:“不是我说你,你包这活可算亏到家了。”
大舅哥撇撇嘴,摇摇头,怏怏的正要走,忽而站住脚,回身问道:“不对呀,你昨晚不蹲在那吗,礼泉坊杀人,那么大的动静,你就没看见?”
黄炎笑道:“我真那么傻,在那蹲一宿?你们前脚走,我就溜回来了,翻墙进来的。”
大舅哥听了没多话,点点头就走了。他前脚走没多远,他的婆娘就带着两个儿子回来了,黄炎旋即把门一关,说:“什么都别问,赶紧收拾行装,走,去你老杨叔家避难去。”
黄炎当天下午就出了长安城,直奔南方,究竟要去哪,他还没想清楚,总之离开长安越远越好,大舅哥只知道一个贵人和回鹘人开仗,却不知那贵人是谁,黄炎却看的清清楚楚,那正是当今的柄国宰相、太保李煦啊。
说来也巧,李煦入京前,天子赐宅永嘉坊,他的大舅哥托人在那包了个通渠的活,一直干到李煦入驻永嘉坊新宅,那活还没完工,末日,李煦从大明宫归来,官袍未脱就到渠上查看,唬的一众人丢了家伙跪在泥地里,头也不敢抬。李煦官虽然做的极大,人却很和气,他招呼大伙起身,自家蹲在堤上和大伙唠起了家常,十分平易近人,即便如此黄炎也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只是在他临走时才敢偷偷地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记住了李煦的面相。
那晚他趴在沟里亲眼看到李煦在七八个护卫的保护下从礼泉坊里逃出来,他搀着一个女道士,抱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似乎受了伤,走路的时候脚步蹒跚。回鹘人紧追其后,与李煦的卫士展开了激战。黄炎被这一幕吓呆了,怔怔的不知道躲避,李煦从他面前路过时,显然是看到了他,一连望了他两三眼,但没有叫破。
此后的事,黄炎便一无所知了,他吓得趴在荆棘丛里直打摆子,双手捂着耳朵,用力地闭着眼,喊杀声停息之后,官军封路前,有一段空档期,黄炎总算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便抱着盛金子的陶罐顺着水沟没命地往前跑,往前跑,直到跑不动了摔倒为止,他在那里蹲了一夜,天明时分才敢回家。一看地方都快到永安坊了。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黄炎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长安城本来就是耍阴谋诡计的地方,这些年大唐名存实亡,这长安城里就更成了各方势力的角力场,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哪有个完的时候?黄炎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他想到李煦满身是血被人追杀的样子,就心惊肉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有了一大罐金子,那还等什么,逃到南方某个偏僻的小地方躲起来,再观后变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