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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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摩严海正在迎来初春，依旧料峭寒冷，坐落在半山腰的天主教堂是一处极佳的避难所，从八年前入住一个婴儿开始，这里就变成了特殊的教堂。

此时是正午，一天中太阳距离地面最近的时候，高大宽敞的教堂里却没有开门，依旧是如往日般阴冷阴暗。

弥撒刚结束，附近的居民和朝圣者就被看守的人送走了，牧师和教堂的神职人员在看守人的监督下也离开了。

留下那个八岁的小男孩独自坐在礼拜堂里，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高高的礼台宝座前，金棕色短发在他的脑袋上闪着光泽，白皙脆弱的肌肤让他看起来像是瓷娃娃般，他虽然年幼，可幽蓝色的眼睛却平静如山脚下的摩严海，透露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他凝神而视，并没有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穿着上等丝绸制成的弥撒服，以及镶着金丝边缘的黑色小西装，端直的颈部是白色的领结。

纤细的手中拿着一串檀香木做的玫瑰念珠，膝盖上放着本高贵铜版纸制成的圣经，掀开创世纪的第一页，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句话上面：起初，神创造天地。

他端坐在那里，虔诚而又充满耐力，就像是他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就这样祈祷弥撒了，与礼拜堂里的耶稣像圣徒像圣父像融为一体，尊贵，高贵，遗世而独立。

正午的阳光透过缝隙撒在他的脸上，日头向西走，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旧保持着坐立的姿势，目光仍旧落在那一句话上：起初，神创造天地。

蓦地，禁闭着的门被人轻轻推响了，他猛的睁开眼睛看到门开了一条缝，有个孩童的身影在阴影处闪动。

男孩沉稳的目光跳跃出惊喜的色彩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和圣经，两眼满含期待却又紧张戒备朝来人望去。

有个稚嫩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清脆响亮，“桑尼，我可以进来吗？”

男孩子欣喜的站了起来，他轻声说：“雅歌，我在这里。”

门被打开了，叫雅歌的小修女侧身灵敏的钻进来，但她并没有关上门，让阳光尽可能多的照进来。

雅歌奔到了男孩子面前，爬上他高高的宝座，她看起来有十岁的样子，穿着洗的发黄的弥撒服，棕色卷发披散在肩膀上，用白色的束发圈扎起来，看起来柔软而又圣洁，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喜乐和童真。

她向桑尼伸出了自己的手，友好而又温柔的召唤他，“桑尼，跟我来，我们走出去到外面看海吧。”

桑尼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伸出自己的手，他将手放在屁股下面压着，然后高傲地说：“雅歌，我在这里就可以听到海的声音，今天上午发生了三次海潮，风往北吹，有长着白色翅膀的阿丽鸟飞过去，对不对？”

雅歌被他奇特的听觉所折服，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和画笔来递给桑尼，“桑尼你说的不错，可你从来没有把阿丽鸟的翅膀画对过，它们不是海鸥，外面的世界远远比你想象的精彩美丽，来吧，跟我走。”

温柔的召唤让桑尼差点抬起屁股走下来他的宝座，可他只是变换了一个姿势，然后接过来雅歌的画随便看了一眼夹在圣经里，带着一丝怯懦说：“雅歌，你知道我不可以出去，外面那些逃难来的难民，还有贫穷的贱民，他们身上有细菌病菌，会传染给我的。”

“哦上帝啊！可怜的桑尼，相信我他们的生命跟你一样，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雅歌无比的可怜他，跪在他的双膝盖前面，叹息着为他祈祷。

雅歌真挚的热泪落在桑尼的手掌心，他犹豫不决的说：“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

他忽然住口了，这个秘密是打死也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知道的。

“桑尼，相信我跟我走到门口看看外面也可以，我向上帝起誓你会平安无事的。”雅歌耐心温柔的牵着桑尼的手让他站起来，把玫瑰念珠和圣经放在一边，两个人手牵手慢慢地爬下高高的宝座。

然后在桑尼犹豫不决的步伐中走向门口，阳光已经偏西，桑尼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极光，以及成群结队飞过的候鸟，突然一大坨鸟类的粪便落在他们面前，惹得两个孩子咯咯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