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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堂,徐清晨冲宁也招手,表情喜悦跟盼来肉了似的。宁也挤过去,徐清晨兴高采烈的说:“快来占座我去打饭”
简直不忍直视,宁也痛苦的别过头,冲他挥了挥手。
徐清晨脱了校服扔座位上占座,自己一溜烟跑走了。宁也也脱了外套放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给梁丰那个二货占座。
四人桌一下就占了三个座。
食堂里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叽叽喳喳全是说话声。一个多月了宁也还不太习惯这种用餐氛围,食堂饭菜也难以描述,但苦于中午没法外出,学校周边肯外送的小饭店味道又实在难以形容,所以每到午饭时间都很痛苦。
正痛苦着,眼前一片黑影罩下来。
都不用看,从气息上宁也就知道又是齐煊楼。
“这儿没人吧?”齐煊楼假惺惺地问了句,没等宁也回答就坐下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饭盒,宁也看了一眼,给自己和齐煊楼一起比了个中指。
妈的雪中送饭,根本不能控制自己啊。
齐煊楼手里还拿着两个碗,木质的,一看就是从家里带的。顺便还用布袋卷了一把餐具,两双筷子,两个汤勺。他把装餐具的布袋一分为二,给自己和宁也面前各铺了一块做餐垫,放上碗和餐具,然后打开了保温盒。
宁也气的想骂人了。
不是气齐煊楼的阴险,是气自己的没节操,饭盒还没打开,自己就饿了。
他妈的齐煊楼家的厨子做饭真的好好吃啊他上辈子吃过好多好多好多次啊还专门把这个厨子请到榆城来啊
齐煊楼摆好了餐具后给宁也分饭,米饭蒸的松软,带着点荷叶的清香;糖醋排骨烂糯又香甜,一看就知道咬下去口齿生香;鱼香肉丝里木耳弹滑,胡萝卜清爽,肉丝满满简直良心。还有道鸡蛋玉米汤,勾过芡的,不喝宁也也知道是甜甜润滑的味道,他一口气能喝两碗。
昨晚一顿饭,齐煊楼就摸准了宁也偏甜、爱吃糖醋口味的喜好,今天完全是照着宁也的口味定的菜谱。
……这他妈的还怎么保持距离?嗯?宁也从没想过自己还会为口吃折腰,真是快要绝望了。
拒绝不了……就要学会享受……
宁也自欺欺人地任由齐煊楼给自己盛了米饭,又自暴自弃地夹了根排骨啃了起来,梁丰和徐清晨早被他忘到脑后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丰终于突破重围,端着饭挤出来,一看宁也吃的这么丰盛,嗷了一声就要来分享。
齐煊楼抬起头,看着梁丰,对他微微一笑。
梁丰哭着坐下来吃自己的了。
宁也看不过去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给他夹了两根排骨。
梁丰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目光简直像被投喂的奶狗。
过了会儿徐清晨也挤出来,被投喂后和梁丰简直一模一样的表情,宁也想想现在自己在齐煊楼眼里的形象,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妈的智障
在巨大的羞耻感下宁也吃的少了很多,他吃完没多久,齐煊楼也吃完了。梁丰和徐清晨瓜分了剩下的一点菜和汤,吃完以后人生观都改变了:“你妈做的饭简直太好吃了”
齐煊楼明显被堵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笑笑默认了。他收拾好了饭盒,对宁也说:“我先走了,明天你不用打饭了,我帮你带。”
宁也的两个小伙伴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宁也放弃了挣扎,开始点菜:“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和可乐鸡翅,再清炒个西蓝花吧,不要汤。”
齐煊楼目光里明显带了笑意:“好。那我先走了。”
宁也挥挥手打发他。
徐清晨看着齐煊楼的背影,又看看宁也:“哇噻,你跟齐煊楼关系很好啊,这么使唤他啊?”
梁丰还没吃完饭,边吃边嘟囔:“使唤一下怎么了,他把宁也胳膊都弄断了送几天饭又怎么样”
徐清晨下意识看了看宁也“断了”的胳膊。
宁也无端觉得肝儿疼,站起来把自己的校服从梁丰背后扯出来:“我去洗个手,你们抓紧时间吃饭,门口等你们啊。”
梁丰边吃边“嗯嗯”回答,吃相惨不忍睹。宁也又忍不住想到自己在齐煊楼面前的吃相……唉,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宁也转头去看,目光相接,他瞬间全身僵硬。
是……妈妈,看着年轻了好多,穿着虽然精致但明显已经款式过时的衣服,还梳着长发。
“哎呀醒了”宁妈妈隋阮见宁也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双眼唰地亮了,扑过来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脸,“还疼吗?等妈妈一下,我去叫医生。”
说完起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走廊上传来小跑起来的脚步声。
宁也多少年没有被亲妈这样温柔对待了,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隋阮出去以后,他顶着疼死人的脑袋左右转着看了一下,终于确定这不是现在——确切说,不应该是他车祸之后进医院。
电光火石之间,宁也想起来了。
这明明是上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他刚学会开车就跟人学飙车,结果撞树上差点要了命那次进医院吗
那时候他才十五
一次车祸,撞回了十五年前?
宁也浑身冰凉,一刹间竟然不知道该惊惧还是该兴奋。他动了动手,搓捏了一下床单,真实的触感传来时,宁也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顺着两边脸颊直没入了头发里。
宁也轻微脑震荡,额头上破了缝了几针。医生过来后又检查了一遍,外伤问题不大,主要问题还是中二少年叛逆的心理问题,这就医生管不了了,交代了等会儿去取药就出去了。
隋阮坐在宁也病床边,拉着宁也的手哭的眼泪汪汪:“妈妈也不是不让你玩,你不爱学习咱不学也没什么,但你不能这么乱来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妈怎么活昨天差点吓死我,你爸都吓得脸煞白,等你好了又要打你。你就不能省省心……”
宁也听她唠叨,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的暖意。他伸手摸了摸妈妈的手,安慰她:“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以后都改。”
这话他是真心实意说的,真改,再也不让父母伤心,再也不让父母为他难堪,再也不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隋阮愣了一下,狐疑道:“你别想什么鬼主意,老老实实给我在这里养伤听到没有?回头你爸来了也别跟他顶嘴,你还伤着,他最多也就是骂你几句,别惹他生气,知道了吗?”
宁也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张了张嘴,在隋阮期待的眼神里乖顺的点点头:“知道了。”
他这么老实听话,隋阮反倒是不习惯了,一直上下打量他,生怕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宁也大大方方任她打量,视线对上就朝她笑笑,乖顺的要命。
宁也在医院住了一礼拜出院,安安分分,没出什么幺蛾子。出院那天他爸也来接他,见他反正没什么好气:“暑假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以后不许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我给你办了手续,开学跟我去府城上学。”
府城是S省GDP最高的一个地级市,一年前宁正朝调任府城做市-委-书-记,过两年他会直升榆城做市-委-书-记,再三年后进S省-委-常-委,再过一年进省-委副-书-记,再有一年升代省-长,一年后成了S省省-长。宁正朝在政坛顺风顺水,在S省又干了三年,眼看要再进一步到隔壁Z省做省-委-书-记。
就是那一年,宁也为了齐煊楼走上歧路的消息被曝光。
宁正朝气得和他断绝了关系。但政-坛上哪管什么断不断绝关系啊,宁也从此成了整个宁家的污点。
后来三四年,宁也再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宁正朝和隋阮。逢年过节送回去的礼物,隔天就进了垃圾桶。
宁也虽然叛逆,但也不是不难过的。现在重来一次,他报了百分百的心思要和上一次走截然不同的路,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惹爸妈生气伤心,绝对绝对绝对要对他们好,连上次的份也补回来。
第一条就是,不想去府城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