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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时候,贾政来了赵姨娘的院子。可惜,贾政没有见着这位美妾。
因王夫人待贾宝玉的学习问题与自己理念不合,贾政在王夫人处又攒了一肚子气。一甩袖子就转向赵姨娘院子里来,这会儿又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宠妾,免不了更增了几分不高兴。
只是不知妾侍去了何处,只按捺着脾气问道院中的下人:“姨娘呢?”
小丫鬟是新进府的,很是惧怕板着脸的二老爷,尤其今儿个二老爷还是满身怒气的进来的。见老爷问话,只得战战兢兢的回话,恨不得立时回了话脱身而去:“姨娘去了、去了东小院儿的、环、环三爷处……”
贾政嫌弃的看一眼小丫鬟,想到,到底是妾侍身边的,怎么也上不得台面儿,胆子这般小!这会儿他嫌小丫鬟对他畏惧太过,岂不知,若是这小丫鬟不惧怕他,他又会嫌人家没规矩!这样一副老古板的人,想法不外如是,挑剔起来,人丫鬟怎么做都是错的。
没见着赵姨娘,贾政终是有些儿不甘心。便折道儿去了隔壁,想着这么几个月了,也没见过庶子贾环,不知这个儿子的病养的如何了?若说父子之情,贾政与贾环却是没有几分的。便是再怎么宠爱赵姨娘,他也是与时人一样的观点,而且,贾政自诩清高,惯于做出一副当世清流的矜高德行,向来重视“规矩”,把小妾姨娘之流视作玩宠,赵姨娘于他也不例外。
子嗣方面,前有贾珠珠玉在前,后有贾宝玉含玉而诞,贾政对待这个庶子是真没有什么慈父情怀。庶出子嗣,于这样的家族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姨娘,三爷,老爷方才自太太处去了姨娘院子,神色很是不好。”惊蛰很有眼色,在贾政还没有过来贾环的院子里,就先禀报了此事,也好教自己主子有个准备。
“知道了,你去外面候着吧。”
“姨娘,老爷等会儿会来吗?”陆砂听说贾政气冲冲的去了赵姨娘院子,却没找着人,想到他可能会来他院子里。不由有些阴暗了:难道会来找他撒气?
赵姨娘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大雾!),眼神暗了暗:“会来的,老爷是环哥儿的父亲,自是会来看望环哥儿……”可怜我的环哥儿,对他父亲全心濡慕,他父亲却那般不重视他……想着,赵姨娘心里对贾政便生了怨气,就因为环哥儿是庶出的,老爷就这般不重视环哥儿!他怎么也不想想,环哥儿也是他的子嗣啊!
她这是误会了什么吧?陆砂无语的看着一脸伤感藏都藏不住的赵姨娘,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话——脑补是病,得治!
“老爷来了?可真是巧呢,姨娘和三爷正要用晚膳,您就来了。”
帘子外头传来孙嬷嬷的声音,想想也是,只她能凭着是贾环乳嬷嬷的身份,在贾政这里可以说上一两句话。
赵姨娘与陆砂互视一眼,均是扬起笑脸迎出门去:“老爷,您来的可真是巧!今儿个大夫来给环哥儿复诊,咱们的环哥儿已经大好了!”
“老爷。”陆砂不知道这里是怎么给长辈请安的,只好默默站在赵姨娘身边,缩小存在感。
“嗯。环儿,你母亲姨娘这些日子为着你的事情,甚是操劳,身子都累坏了。为人子者,不当令母亲担忧,此乃不孝!莫要再犯了。”看着小儿子脸色红润的立在赵姨娘身后,心情本就不好的贾政更加郁闷,板着一张黑沉沉的老脸,严苛训斥道,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儿子的年龄,和刚刚病愈的健康状况。
赵姨娘脸色一白,不敢相信的看着贾政,孩子刚刚痊愈,这做父亲的不宽慰孩子也就罢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不看看环哥儿才几岁!?想着这些年,自从成了贾政的妾侍,自己所受到的欺压,女儿不能养在身边的痛苦,儿子被人轻视的委屈,只觉得心里的恨意怨怒又多了几分。
“是,老爷,儿子知道了。让姨娘担心了,是环儿的不是,以后,等环儿长大了,定会孝顺姨娘的!”比起赵姨娘的复杂情感,陆砂就淡定多了,这又不是他认可的亲人,被说上几句又有什么?也不看贾政,只是顺着他的话,对着赵姨娘认真承认道。
赵姨娘看着陆砂仰着小脸,满是认真对着她说着孝顺,心头顿感这些年受到的不公在这一刻,也值了。因而笑吟吟抱起陆砂:“我的环哥儿自是孝顺的好孩子!不只是姨娘,还有老爷太太呢!环哥儿定是会好好报答老爷太太的生养之恩的,环哥儿说是不是啊?“
默然的看了一眼贾政,陆砂顿悟:哦!这是个讲究尊卑的老古板,刚刚的话里透着的意思很不合这老古板的观念!
“嗯嗯,姨娘说的是。等将来环儿长大了,就去读书、考科举,当官!然后和二哥一块儿孝顺老爷太太,还有老太太。“
小儿子如此乖巧可爱的仰着脸,一本正经的表孝心的样子看的贾政心头发软,到底是让贾政在王夫人那里得来的不痛快散了去。脸色缓了缓,还是因为时下“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轻易不肯放下身段亲近儿子,何况,又是个庶子!想到贾环的出身,贾政又板正了脸,”上饭食吧,别饿着环儿。“
见贾政的脸色缓和,不似先前。又想着儿子该饿的很了,于是,赵姨娘笑着上前道:“还是老爷心疼环哥儿,这孩子先前就嚷嚷着饿了呢!“
一旁的陆砂暗自翻了翻白眼,腹诽:这要是心疼孩子的主儿,全天下都该没有纨绔子弟了!奈何,心里怎么想的是一点都不能表露出来半分,不只是不能,还得装出一副乖巧孩童的模样,一脸天真的附和赵姨娘的说辞:“是啊,环儿今天吃药可累了,早就饿了,老爷在外面忙了一天,难道不比环儿饿?姨娘快叫下头的人上饭菜!莫要饿坏了老爷!“
“你这小滑头呀!明明是你这小馋猫饿了,还要赖在老爷头上!鬼精鬼精的,下次可不许了!“赵姨娘点了点陆砂的额头,宠溺道。
看着眼前母子和乐的场景,贾政捻须而笑,表情闲适,显然是很吃这么温情的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