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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走后,沈徽陷入长久沉默,神情平静如水看不出悲喜,却好像透出无限的疲惫。
次日朝会上,沈徽追封秦若臻为静妃,谥号则别具讽刺,是谓恭惠。凡事有人支持,必然有人反对。此举很快在朝堂上引发了第一波争议。兰台的言官们先是以秦氏为废后,入昭陵不符大礼仪为由上奏,字里行间都在劝谏皇帝要顾全皇太子颜面,几番上奏无果,一群人又摆开阵势在皇极门外哭谏。
接下来上疏却是笔锋一转,将矛头直指向林容与。此时已调任都察院给事中的岑槿连上三道折子,怒斥提督太监言行有悖人臣之礼,皇帝受万国朝贺之时,其人直升御座旁而立,挟天子之威受百官朝拜,虽赵高童贯等亦不敢为。
“而今窃掌印,公然涉政,离间父子君臣,为祸可胜言哉。若不及早处,恐上左右忠良之人必为陷害,又必安置心腹布内廷,共为蒙蔽。待势成,必至倾危社稷,上又何以制之?此等僭乱祖制之贼,宜当交法司,用重典,亦可为后人之戒矣。”
容与的眼前闪过少年杨楠的脸庞,还有那对曾惊艳过他的湛湛双眸,很久以前,少年的双眸里也涌动过感激和信赖,然后也就在须臾之间,仿佛燎原之火烧过,一切皆化为乌有,余下的唯有灼灼恨意。
但此刻的攻讦,平心而论已无关乎私人恩怨,认真计较的话,他既为人臣子,当日所为所谓的确是过了。
沈徽看过那道折子,面色冷峻,“这就是你所谓故人之子!曾经倾心相助的人,如今已长成一匹凶狡的中山狼。我顾念你对他的情分,一直没有因身世为难过他,眼下看来这个逆臣之后,是留不得了。”
看着他眼底晕出的淡淡青色,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心情沉郁,睡不安稳,容与去握他的手,“他说的一部分是实情,你不能因为他说实话就杀了他。”
“你……是不是怪我?”沈徽猛地转过头,眼里的血丝触目惊心。
鼻子里涌上一点酸楚,因为他的任性而去责怪,去迁怒么?倘若他不是这么任性,他们也不可能相伴相携走到今天,更不可能有这段不能为外人道的情感。
容与说不是,“你的心意我懂,但是我言行确是有悖。其实我们都应该遵从礼仪,你是君主,就更改为臣子,为天下人做一个表率。”
压下舌根深处淡淡的涩然,他再道,“你心里清楚,他们争的不是逝者应该身处何地,而是活着的人到底该怎么排次序,你要安抚吴王,也得顾全太子,下旨迎先慧妃灵柩入昭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