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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位已经退伍的老军人,他有着世界上最英勇最本事的儿子,同时却也是最不孝最不负责任的儿子。
霍璟然不再跟着他们往前走,而是孤独地站在原地,旁边的人频繁地走过,他意识到自己有拦路之嫌,于是迅速地退开到一旁。
余光扫到了同样形单影只的郭了了,两人视线相接,所有人一下子沦为布景。
“璟然。”
她终于开口叫他,尽管轻不可闻,但却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了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出现?”霍璟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逆着人流走近郭了了,抓住她的手,俯视的角度有种森冷的压抑。
郭了了心里一堵,说话开始不利索,“我……我上完厕所之后……就出去散了会步。”
霍璟然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下次别突然跑这么远了。或者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让我陪你一起去……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的。”
担心?
郭了了莫明就想哭: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想,她大概是瞎了。
但郭了了还是自欺欺人地“嗯”了一声。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疲惫过。
他都好意思说谎,还说得那么真,那么深,自己怎么好意思不信呢?
不知不觉吹起了一阵风,凉凉的,像是能刺穿人的肌骨。公墓上空掠过一群飞雁,叫声哀怨。
人群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霍璟然和郭了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长方形的墓碑上刻着红色的大字,正中央是郑景彦的照片,黑白色,利落的短发,有神的眼,笑得刚中带柔,英姿飒爽的模样。
郭了了心底最轻柔的那根弦被戳中,她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哭出来。
白寒依把骨灰盒放进棺木中,然后静默地退到一旁,她眼睁睁看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走上来,拿着沉重的工具,准备封棺。
随行的一小支队伍奏起哀乐,爆竹声再次炸裂,刺鼻的气味穿梭于空气之中。
棺盖被抬起,缓缓地压在棺木上,所有人已经各就各位,就等着死者的家属下命令,他们钉好棺材就能完事了。
冰冷沉重的无声之中,郑父的唇才刚微微动了一下,白寒依就像忽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疯狂地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
白寒依的双手紧握成拳,周身竟然冒出了凛然的杀气来,雪白的颈项发着抖。
她死死盯着那几个男人,吓得他们拿着钉子和榔头的手都在颤动,差点敲破皮肉。
白寒依喊得那么响,那么用力,在场和她熟识的人竟莫明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感觉来。
是啊,他们似乎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白寒依开口说话了。以至于她这会发出了这样绝望尖利的嘶喊,众人的第一感觉不是心痛不忍,而是欣慰。
“依依,依依你怎么了啊依依?”白母挽着女儿的腰,不安地唤着她的名字。
白寒依狠狠挣开母亲的手,不顾一切地飞奔到那口棺木旁边,过程中:帽子掉了,头发散开飞扬;坎肩也落地,她光洁的脊背任寒风抽打。
但白寒依完全不在意,俨然癫狂。她张开手臂贴在冷冰冰的棺材上,不知何时眼泪流了满脸。
“打开它!你们给我打开它!”她哭得惹人心碎,却还是紧紧咬住牙关,重重敲着棺木,一下一下地像是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口,“快一点!打开它!”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双手都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见到了这一幕,还有谁能下得去那个手。
郑父的眼眶又再一次湿润,无奈地看了几乎是一夜白头的妻子一眼。
郑母支撑不住,倒在老伴的肩头,哭肿了的眼睛饱含泪水,很快弄湿了郑父的衣衫。
这两位可怜的老人,何尝不能了解白寒依心里的剧痛。
已经合上的棺木,终是在白寒依抵死的坚持下重新打开。
棺盖刚刚抬起的那一刻,她竟就无所顾忌地跳进棺材里,死死抱住郑景彦的骨灰盒,放声大哭起来。
她那披头散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深深印在众人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白寒依像是想陪着郑景彦长眠在此一样,绵长而凄厉的哭声被公墓上空凛然的冷风撕得粉碎。
大家都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白寒依根本不让人靠近,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她将自己缩成极小的一团,看上去既无助又可怜。
郭了了不由地就抽出了放在霍璟然手心里的手。
她想,自己并不需要去寻男人眼中的痛楚与怜惜——他是绝对自由的。
璟然,这一次,我不会再拦着你。
去做你想要做,认为对的事情吧。
郭了了抬起头,却撞上霍璟然瞪大了的写满惊疑的眼神,她抿起唇,不自觉地就笑了一下。
怎么,是不是觉得她太大方了,和几天前那个时候大相径庭?
是不是因为捉摸不透,而觉得大为震惊?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这么平静地放开了手。
就好像人要呼吸,天会下雨那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