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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烧得两颊通红,看见仇剑铁青的下巴和急促起伏的胸膛,恍惚间竟然尝到了类似父爱的错觉,只觉得师父是那般高大。
但谢霁伤一好,仇剑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继续逼着他爬悬崖。
第二处伤,发生在十岁那年。
从谢霁七岁起,仇剑便花重金请了镇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秀才为他启蒙。因为每次来村里教学都要走许久的路,老秀才要价很高,仇剑眼也不眨便答应了。
谢霁也不知道仇剑哪儿来那么多的银子,只偶尔连着好些天仇剑都不在家,十天半个月后再回来,身上必定溅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再将同样沾着暗沉血渍的银子一颗一颗锁进箱子里,作为谢霁下个月的学费和日常开支。
谢霁比同龄人早熟,早在一两年前便已能猜到自己的师父外出得来的,多半是不义之财。
大约是孩子心性,他对读书习字越来越厌恶,总觉得老秀才每月从仇剑手中拿走的银两,带着无数亡灵的冤魂怨气。
“我不想读书了,师父。”那天秋风冷冽,谢霁对仇剑说,“您让徐夫子走罢,以后不必再来。”
仇剑正坐在门槛上拭刀,闻言动作一顿,冷冷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读书了,我讨厌这些‘之乎者也’!”谢霁赌气地说。其实,他更讨厌仇剑每个月所得的,带血的钱银!
仇剑像是没听到他的怨气般,继续拭刀道:“你娘将你托付与我,让我将你培养成材,将来回洛阳复仇。读书,可以增长你的智谋。”
“我娘、我娘……你说我娘读了那么多书,不也一败涂地么!”
十岁的男孩叛逆、倔强,敢于和一切作对,却不知承担作对的后果。
天色黯淡,一只草鸡蹲在篱笆上咯咯打鸣,徐夫子拿了这个月的学费,正眯着眼在后院中喝茶,对前院的争执一无所知。
许久,仇剑回首,冰冷的眼睛盯着谢霁,漠然道:“你想清楚,真不想读了?”
谢霁张了张嘴,说:“不想!”
“好。”仇剑点点头,起身去了后院。
等到谢霁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他看到徐夫子的脖子以一个奇怪扭着,就像是有人生生将他的脑袋反拧过来似的,断裂的颈骨从皮下支棱出来,倒下时还瞪着浑浊的眼,直勾勾地望着谢霁的方向。
谢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仇剑杀人,骇得直往后退,绊到石头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