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清光何用向人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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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正午已过多时，但阳光未见疲软，照在满街坊的杨柳叶上。红玉提着菜篮子，跟着白瑛，一前一后的穿行在坊巷里。

有坐在树荫下纳鞋底的妇人看见了白瑛，招呼她，“哟，老韩家的，这要往哪去呀？”妇人把手上的绣针往头发上别了别，“刚那会，我可算是瞧见你家那老韩了，不愧是当兵为将的，那个英武堂堂，你倒是好福气呢。”

“哪里，都是粗人。”白瑛听到旁人这么一夸，心里高兴，又端着不肯露出喜色，小幅度的摆摆手驳了一句。

“往后这日子可是好过了哟。”那妇人把针线篮子往脚边一放，瞧见了白瑛身后的红玉，愣了一下，“这…这小娘子可是哪位？面生得紧。”

白瑛面上一冷，换了漠然的语气，“老韩怕家里缺人手，买了个奴婢回来帮把手。”边说边睨了眼红玉，“也是贱命，以前在京口勾栏里营生的，你要喜欢，不如让她跟了你家。”

一句话说的毫不留情面，红玉默不作声，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背，有从树叶中筛下来的零碎光线，落了点星子在她手上。这样一出神，她手里抓着的竹编篮子的细刺，一下子就插进了指甲缝里，疼得她眼前一下子就雾了一层。

冷汗沁了一手，她暗自抽了口冷气，把迅速泛起血丝的手背上身后，这才听见那妇人讶异又夸张的声音，“京口勾栏里的？那我哪敢要。”妇人连忙摆摆手。

“可不是。”白瑛瞧着对方眼里迅速升起的鄙薄，心里越发得意，似笑非笑，“好不容易寻了个出路，就抓着我们家老韩不放了，死活都要倒贴上来。”

这话不是第一次从白瑛口里说出来了，面对这样的羞辱，红玉也不气了，就是觉得这树荫底下，连石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妇人从白瑛说明红玉身份后就不停的打量着红玉，打量的彻底了，这回才又把针线篮子挪回自己的膝头，自顾自的绾了几把线，嘴里嘟囔了几句，“我瞧着长得倒也是标致……”最后实在忍不住，换了又兴奋又神秘的语气，看着白瑛，“老韩家的，你搬来的晚，怕是不知道，那镇安坊里头的李师师，也是这营生的，啧啧，把男人迷得七晕八素，我隔老远看过一眼，跟你这家这奴婢一样，水灵的哟……”

妇人意犹未尽，完全看不见白瑛迅速铁青的脸色，她左右侧头看了下周遭，拉低了声音，“我可听说，这上头的赵官家，也被那女人迷得服服帖帖，还不要说你家那老韩，威武堂堂的，怕是也遭不住这样水嫩的小娘子，韩家的，我看你呀……”

妇人手里的鞋底是彻底的纳不下去了，同情哀悯的表情望着白瑛，鬼祟又压抑。

白瑛不吭声，面色惨白。

红玉低眉瞥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哆嗦，知道白瑛气得不行，她也气，那妇人斜着一张吊三角眼，时不时的打量着红玉，鄙夷、嫌恶，偏巧又笑得鬼祟，让红玉觉得泛呕。

红玉到底是清白儿女出身，有求于人，受白瑛刁难也就忍了，但如今，连这等妇人也赶着趟子的来侮辱她，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老鼠窝，浑身鸡皮疙瘩压不住的厌恶。

“夫人。”她定了定神，三步上前挽着菜篮子，对着白瑛恭谨的开口，“这柳荫下酸臭味太重，夫人仔细着别被这倚风做邪给坏了身子。”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由红玉说出来，到底有些别扭，她冷冷看了那还没回过神来的妇人一眼，抿了抿唇，“日头还有些大，还是让奴婢现行去采买，夫人就莫去劳累了。”

白瑛终于动了。

她稍微昂了昂头对着那多嘴的妇人，嚅嗫了一下嘴巴，却半天没发出声音，最后直接抬起她微颤的右手，“呼啦”一个侧手，一巴掌就甩在了红玉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