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可怜明月三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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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角树树干粗大，红玉探手摸了摸树干，脚下有软糯的触感，她退了两步，低头看了看。夜来昏暗，也挡不住她一脸的煞白。

两只老鼠躺死在树底下，其中一只被红玉刚才那一脚踩得变了形，四周还散布着一些熬烂的稀米，红玉就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一切，退开好大几步，眼睑一搭闭上，便快速的闪回的白瑛白日里泼粥的怪异举动。

这条路……真的是选错了吗？

红玉长长的叹了口气，周遭清寂一片，像是一条被冻住的湖，再看爬到树梢的那一层薄月，红玉直觉得月头尖利如狼牙。

静默良久，一声声低哑呼唤声把她从懊丧又惊惶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姑娘。”韩家的院墙虽然只有大半个人高，但是上面围了一圈树篱，九思堪堪攀附在树篱之上，透过一些枝桠的空隙探了张脸。

红玉惊异，收敛情绪走过去，仰着头看九思，“怎么来了？”

窸窸窣窣一阵，她就瞧见九思艰难的升高了一只手，提了个食盒进来。红玉赶忙垫着脚接住，疑惑的掀了盖子一看，一屉还散着热气的灌汤小包，馋的一天没进食的她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趁热吃，包子凉了该腻了。”九思清淡的声音隔着一堵土墙传过来。

红玉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最后还是焉了气，什么都不再说，默默的抓了个包子往嘴里放，一口咬下去，灌汤流油，顺着她嘴角淌了下去。

九思依旧探着脑袋看着红玉蹲在墙角下啃着包子，他也不急着做声，默默看着她一口一口咬踏实了，直到红玉吃完，收拾了食盒重新递回给他，九思才又主动打破了沉寂，“姑娘打算在韩家呆多久？”

红玉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只觉得嘴巴黏腻，开口都变得艰涩。

“那姑娘的计划如何？”九思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晦涩，换了种方式发问。

“九思，我…我很迷茫。”该怎么解释，韩世忠成为京口无望的守望中，唯一的、安全的复仇绳索，要怎么告诉九思，志在必得的自信就快要被白瑛的巴掌，和一碗掺了老鼠药的粥给弄熄了，要怎么承认，势单力孤，再次计谋童贯，简直是痴人说梦。

“…恩。”回应红玉的是一声叹息，叹息里参杂着隐忍的怜惜，他攀附在高处朝下面看，是红玉有些颓然的头顶，梳的规整的发髻插了一根不显山不漏水的木簪子，簪头反射着一点点不仔细瞧就瞧不出的月光，直直的，就好似抹在了九思心头。

“无论如何，九思总是陪着姑娘的。”他脱口而出。

韩世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白瑛迎了门，抱怨了一声，“昨儿等了你一宿，天儿又热，那灶头的好菜怕是也要坏的。”

“恩，以后莫等了。”韩世忠看起来脸色极度糟糕，人本就生得英武挺立，如今肩骨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僵硬，更显得气势硬挺，他心不在焉的回应了白瑛一句，抬头便找到了离白瑛五步之远恭敬垂立的红玉。

韩世忠心里一松，复又想到什么，一下子就焦灼了起来。他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红玉，便在白瑛的呼唤下，转进了堂屋。

红玉再次退远两步，敛衽行了一个小幅度的礼，待到韩世忠清晰明了的眼神扫过来，她一下子就把他眼里的压抑瞧了个干净，心里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