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左风流物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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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便是为这童贯而来，要是童贯再度离京，那么…….韩世忠看着红玉。

她显然是愣了愣，半晌才有了动作，掀了锅盖，团团白色热水气一下冲了出来，云遮雾绕着整个小厨房，轻易的就把她玲珑的身影给淹没。

水汽氤氲里，韩世忠听见面疙瘩下水的声音，接着是红玉一声清亮的声音，“这个关口，怎么能动兵？”

韩世忠只道她心念着复仇，这场战一开打，童贯何时在回京，对于红玉来说，确实棘手，他看着水雾淡去，正要开口安抚，就听到红玉不容反驳的再度开口，“红玉虽为女儿身，但是这行兵打仗中浅显的道理，我也跟着爹爹阿哥学习了不少，联金攻辽，这等大事，牵涉了三个国家的兴亡存灭，必须计出万全，方有胜算可言，朝廷如此孟浪行事，急功近利，怎么要得！”

闻音，韩世忠心潮一动，他今日的躁郁，一方面确实来自眼前这个小娘子的托付，童贯离京，红玉复仇这事，怕是要拖下去了，而另一方面，更是他入伍十余年积攒出来的本能，他深知这场战事的厉害，所以才会激烈反对朝廷北道用兵，奈何位卑权轻，活生生憋了好大一口闷气。

如今韩世忠的心事同红玉不谋而合，他仿佛闯进了她心扉更深一步，欣赏到了她更为远大的一面心境，毫不拘泥于眼前的女子之骄，仿若那日京口大宴，一曲惊鸿的剑舞，凌厉又铿锵，让他心里生出了惺惺相惜的隐秘感慨，“朝廷之军，自成兵以来，百年中也只与西夏、各羌对垒生杀，各军难出西北一隅，燕云诸州，更是见所未见，人生地疏，更不用谈军情策略，岂可在这种情况下莽撞用兵！”

韩世忠向着红玉坦白自己的心思，这是他无法向其他人倾诉的，尤其是面对白瑛。如今话一说出来，便觉得畅快淋漓。

红玉很快便听出韩世忠心中的关隘，她看着他蜷在灶肚前，强健的长腿长臂都施展不开，憋屈的紧，偏巧眉棱骨上似有似无挂着一些面粉，她失笑片刻，递给韩世忠一个肯定又安静笑容，然后默然不语，执这锅铲推了推锅里的面疙瘩，想到另外一层事情，便说不出话来。

韩世忠本就密切的注视着红玉的一举一动，察觉到红玉的低落，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戳中了她的心思，“如果朝廷用兵，那童贯……”

红玉的眼神，终于有些摇曳了，仿佛是面前那口锅，源源不断的往外冲着热气，熏湿了她的睫毛和眼眶，她秀挺的双肩一僵，保持的纤细笔直的脊梁，对着韩世忠苍然一笑，“那童贯要是能死在战场上，都是便宜了他。不过…这朝廷要是掀了乱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童贯之事，红玉自当另谋。”

“也是，红玉姑娘你是有主意的人，仪度不凡，饱读诗书，说话也是，秀秀气气，文绉绉，哪像是我们这等粗人……”韩世忠话说到一半，蓦然瞧见了她额间因为水雾沾湿，而显现出来的一个脏印子，便顿了顿嘴。

“大人何须自贬。”红玉尚未察觉，以为他是尴尬了，便抿了嘴接话，问道，“大人的悍勇早已传遍了整个西北站场，为何……”为何到了如今才摊上一个承节郎的初级职位，红玉没问出来，她想起初见那日，韩世忠何至于落魄睡在云楼门外的墙角，依她看来，韩世忠的骁勇之名和他如今卑微的军职比起来，简直是朝廷将兵用人的最大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