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别有庠序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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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韩世忠愣神过后，猝然发作，“唰”一下便从凳子上站起来，盯着白瑛，“瑛儿，你怎生这样胡搅蛮缠，没完没了？好好的安生日子还过不过了，那……那道姑子像话吗？！”话到最后，因为极度的激动，竟然打结了一下。

韩世忠没有多看白瑛一眼，面疙瘩也吃不下去了，三两下把桌上的碗叠在一起，他侧身就要往床上躺，这才又看到先前白瑛掉落的褙子，他弯腰捞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往闷不做声的白瑛身上搭。

做完这件事，他语气总算柔软一些，“歇了吧。”

两人一夜无话，夜来一声尖锐过一声的蛐蛐声，扰得彼此心里不安宁。

天刚蒙蒙亮一些，一宿没睡安生的韩世忠利落翻身起床，此刻清秋露华未晞，一阵晨风过来，他看见庭院里红玉还来得及梳好的发髻，随着她翻飞的动作，愈加蓬松。

红玉看见韩世忠出来，有几分讶异，丢了手里的细棍立在原地一礼，“大人。”看着韩世忠的目光落到了那细棍上，她解释道，“闲了太久，练几个动作试试。”

那场惊鸿的剑舞，印象太过深刻，加上韩世忠心里沉重，遂上前拾了棍子，“先前你那动作花招式多了些，如今要保护自己，得改改。”说完他便逮着棍子，一个肘部翻转，呼啦啦带起一阵风，凌厉暴戾之气一下子就逼到了他眉间。

红玉退开几步，看着因为压抑而力量狠辣的韩世忠，她抿了抿嘴，视线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蓝灰色的天空之下，大半人高的院墙上，是黑魆魆的树篱。

等到韩世忠发泄完，匀着气转头看着眼光迷蒙的少女，蓬松的发髻衬得她五官轻柔，空气里有皂角的清香，他深嗅了一口，问向红玉，“从今儿起，你教教我识字儿可好？”

红玉愣神一下，不多问的点了点头，一溜散发坠在颊边晃荡了一下。

韩世忠在家呆到晌午才回军部，红玉也趁着白瑛闭在里屋午憩，出门去置办笔墨纸砚。

书市尤以外城太学、国子监一代最为昌盛，红玉心下计谋，先拐去里城讲堂巷的孙殿丞药铺寻了九思。

孙殿丞药铺规模较大，后院偌大一片空地铺满了竹筛子晒药，红玉看着九思在鱼鳞似的密密匝匝的竹筛子间穿梭，细致的翻检新切好的药片。

红玉跟他对上话，九思在一片药香中温润的笑了笑，一句话也没多问，去前堂告了个短假，便跟着红玉出门往书市去。

笔墨纸砚好选，九思把宣纸裹好夹在腋下，走出了集墨轩才轻声问红玉，“有什么吩咐，姑娘直言。”

红玉叹息一声，刚要答话，便瞧见一群头戴方巾，身穿青色襕衫的太学生往集墨轩来了。

“辽国如今四分五裂，积弱已久，根本不足为惧，这次联合金国，朝廷精锐之师，一旦出兵，与金军南北夹击，那燕云十六州可不是皆归我大宋版图！这等良机，可谓千载难逢！”太学生是汴京这辇毂之地的骄子，说话间都带着不容忽视的优越感。

一群人语气愉快的附和笑闹，多意气风发，跃跃欲试中带着不应有的自得。红玉轻拉了九思的袖口，退到一旁，看着这群人走上集墨轩门口的台阶。

“简直一派胡言！”一番笑闹之中，中心一人停下脚步，一本书卷在手心，语气严厉又痛心，“现在朝廷还没确认出兵，你们就在这里白日发梦！你们都是庠序之人，哪能跟着那酸秀才一般，只知道无意义的摇唇鼓舌！”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儒生，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眉间方正之气中却带了些倦怠和愤慨，红玉抬眼细细听他说道，“如今毛头小子都知道翻筒泼菜，近年来内官专政，那邀功好事之人，在官家耳边哪一句话值得信实？现下煽动战事，我西军虽然精猛，却处处受那贼子童贯的节制，要是到了那从未去过的河北之地，与辽人厮杀，为祸为福？加之金人狠歹，如有蹉跎，将如何善后？！”

在这皇城脚下，这人一番话着实大胆，一众人均呐呐不敢言，场面僵持好久，终于有人出来打圆场，“陈东，莫说了，待会儿讲学要开始了，赶紧置办了笔墨回了吧。”

红玉目睹这一番，看着掀裾跨门的太学生，冲着九思深深示意一眼，“这陈东，怕是个人物，你如果便利，留心打听一番。”

九思不解，红玉抿了抿唇，“今儿找你便是要说这事，朝廷意欲北上用兵，一旦出兵，童贯必定要离京。”

“那…姑娘怎生计划？”九思一下回过神。

“你我无权无势，只能寻个机会，赶在那贼人离京之前——直接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