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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景狄就不是重于女色的人,但一个从四品官员家中只有一半老还不是徐娘的结发妻子,未免也太寂寥了些,可他不提,宋氏也就乐得装作不知道,没有那些狐媚子在府里,景狄还能在她房里多睡几日,她这个正房太太的位置做的稳稳当当。
正巧景老夫人也终日病倒在床榻上,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有那个精神头去管府里的事,直到前几天才稍微回过些劲儿来,宋氏才从仁寿堂搬回了正院,更是觉得日子过得春风得意,好不自在,瞧着这满府里听话的子女,出息的相公,惟命是从的下人,真是看着哪哪儿都顺眼。
但景狄今年也只有四十来岁不到,相貌上也不错,通俗点说就是一气度还算可以的中年大叔。宋氏有意避着不提此事,不代表景狄心里没想过,也不表示他的那些同僚们闲聊时不会提及,纷纷言道愿意送上一房美妾进府来以解景大人的忧愁。直到某一日景狄下衙去同僚成大人府上赴宴时,居然自行领回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声线宛如莺啼,身姿摇摇款摆,姿色不俗,那一颦一蹙间,更是带着股媚劲儿在其中,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
宋氏才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差点没缓过劲儿来,当下扶着张嬷嬷就哭到了仁寿堂景老夫人跟前。
景老夫人身子虚弱,半靠在床沿上也没说什么,只吩咐陈嬷嬷亲自将那女子送出府,这边宋氏还没来得及高兴,景老夫人当头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
“我说……你在我这儿哭也没用,爷们不提,你也好意思不主动开口,让你早些置通房,也不过是防着外面那些身世不清不楚的进来……”景老夫人近几日脸色好了不少,但人年纪到了,说话仍虚的慌。
宋氏摁着帕子嘤嘤的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媳妇儿也不是拦着不让,只是老爷没提起,媳妇儿心想也不好让这事儿烦了老爷,这段日子,京城本就不太平,哪知道……哪知道,老爷直接将那狐媚子领回来了啊……”
“行了……我已经吩咐陈嬷嬷将那女子送出府了,这种底子不清身世不明的,留在府里也不好。对外。我也帮你担一回。就说是我老婆子看不顺眼,不要提及你半分就是……”景老夫人安慰着说道。
宋氏用随身帕子抹了几把眼泪,妆线花了好几处,油油乎乎的抹成一团。不过她没察觉,景老夫人也没点明,只叹了声气,宋氏什么心思,老夫人哪能心里没数,“媳妇儿,你嫁进来这么些年,我因着身体不好,也很少让你立规矩。也没摆过婆婆派头,不过是怜你远嫁到我景氏,没个娘家在身边靠着……”
宋氏点点头,老夫人整日的窝在仁寿堂里,有时怕麻烦。连晨昏定省都免了,更不消说像那些厉害婆婆一般,整日的立规矩,围着转的伺候。
“就算当年因你进门两年无所出,而给了春夏秋冬姨娘名分,但也算是事出有因,可今时今日,爷们在前头官场上也是要派头面子的,你是当家主母,这个内宅还得你来管着,总不能时时刻刻的一颗心都扑在爷们身上,纳个知根知底又听话的,爷们心里也舒坦些,还会夸你大度……”景老夫人对于宋氏的这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宋氏哪能听不出老夫人的意思,心下难过不已,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哭闹到景老夫人跟前,还是多亏身边的张嬷嬷提点了一句,那外头底细不清的进来,一则不晓得秉性心气,二则是同僚送进来的,宋氏没有她身契在手,也拿捏不住。总归如老夫人说的,与其让外头不知身份底细的进来,还不如在身边控得住的丫鬟里挑一个合心意的,“婆母放心,媳妇儿有分寸的,以前是媳妇疏忽了,此番,媳妇儿定选个合老爷心意的伺候着……”
景老夫人点点头,叹着气勉强伸手轻拍了两下宋氏的手背,“我们做女子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凡事总有许多无奈的,好在狄哥也是个心好的,总不会亏待了结发妻子。日后文青那孩子出息了,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享大福。”
宋氏应着声,微低着头,神色恹恹,心中酸胀又不好再说什么。
自此,景狄还没来得及从书房出来发现美妾没了踪影,去到正院质问妻子,宋氏已然笑意盈盈的迎上景狄,牵过跟在身后的丫鬟紫鹃,那是她从娘家跟过来的蒋嬷嬷的闺女,将嬷嬷几年前就不在了,紫鹃就一直跟在宋氏身边伺候,今年二十来岁的年纪,原本,宋氏是打算将她配给府里管事的儿子,但究竟是谁还未确定,毕竟,紫鹃还是识得几个字的,长得也算中上,性子温和,配普通的小厮也着实委屈了些。
这回正好,紫鹃在府里除了宋氏并无旁人可依靠,身契又捏在她手里,给景狄当通房是再合适不过的,就算有旁的心思,也跳出不她的手掌。
景狄对这个新上任的通房,还是颇为满意的,虽然说不上真心喜欢,但连着几日都歇在她房里。紫鹃的样貌属于温婉型的,一看就是性子厚道的人,温顺听话,做事勤快,伺候景狄也是尽心尽力的,从不多一句嘴,景狄说什么就听着,还识得几个字,虽比不上出身青州宋家的正妻,但也算难得了,最起码,景狄吟诗时,她也能随便说上两句,不至于牛头不对马嘴。
景狄满意了,宋氏必然心里就不舒服,但好在紫鹃是个有心的,连着几日歇在她那里后,主动劝着景狄去正院,这回,就连宋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景狄一提,宋氏就在三日后做主将紫鹃给抬了姨娘。
但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帮景狄抬个温和老实的姨娘,日子就太平了,宋氏哪知道,这十几年来,不管是宋氏还是夏姨娘,不是精明过头,就是性子蛮横,哪像紫鹃这般,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百事百应,完全是一副女儿家完全以丈夫为尊,仰望夫君的心态,直柔的景狄陷在温柔乡里,畅快舒适之极,就算是夏姨娘与他相处时,也事事顺从,但夏姨娘每每都是有所求的,哪里和紫鹃一般,一心一意的扑在老爷身上。
这下可好,没几天,明绮就发现,整日里,宋氏脸色绿绿的,紫鹃时时刻刻是女儿家的娇红,而景狄仿若中年人谈恋爱老房子失火一般的狂热,完全是焕发人生第二春的状态,连带着,每每都觉得宋氏言多聒噪,不胜其烦。
宋氏觉着自个委屈的很,但又无处说去,这紫鹃是自己做主给纳的,况且她时时刻刻见到宋氏都恭敬着,让站规矩就站规矩,宋氏不提一句,紫鹃连坐下来都不敢,且每隔几日就劝着景狄来正院里歇息,面面俱到,连个错都挑不出。
宋氏只得自个生闷气,肚子里就像是有一团火,轰轰的烧着,直奔脑门上,那股火气怎么都出不去,结果一时性急,让鹃姨娘在正午日头最烈的时候,捧着个水盆站了一个多半时辰,鹃姨娘虽一声不吭,但当夜景狄歇在她处时,看到那白嫩胳膊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痕,和脸上被晒伤的印子,问明管家之后,心疼不已,连夜就去了正院,与宋氏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据最敬业的八卦小天后翠花同志报道,宋氏当夜在正院里整整哭了一夜,景狄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最后闹得不像话,还是景老夫人亲自出面当得和事佬,宋氏听着张嬷嬷的话,态度绵软,一应的轻声轻语的顺从,景狄念及结发妻子这么多年不易,生儿育女,管治内宅,想起景老夫人说在耳边的话,也心生愧疚,当下也就顺着梯子下了台。
府中太平了几日,景狄发妻美妾的伺候着,也过得舒坦的很,而后碰上南绮夫妇搬新宅子的事,宋氏忙的脚不沾地,更是没有那份闲心再管鹃姨娘,好在鹃姨娘也不惹祸,简直如同当年的秋姨娘一般,除了每日的请安,整日的闷在自己院子里,轻易都不踏出院门一步,如此一来,宋氏倒是放了心。只每次她伺候景狄之后,宋氏都要让身边的张嬷嬷隔天早上去亲眼看着她喝下那碗汤药,才更能安心……
青州宋家来的人第二日上午时分到的景府,明绮早早便在屋子里梳洗妥当,那边厢宋家来的人刚到,这边明绮就领着翠花去了正院。
明绮知道此番宋家大伯父,宋语然和秦秋雨是必然来京城的,倒没想到宋大夫人也来了京城,对这位亲切温和的姨母,明绮还是很喜欢的,从心底里都觉着高兴,但除此之外,居然还另外来了两个明绮怎么也没想到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