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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首先跟随时光回到民国年间,那是我们家族家境优厚,不光不愁吃穿,还积极供养族内子弟读书上学。我不知道我家的祖坟是从哪一代定下的,只知道到我爷爷说我家祖坟是一块风水宝地,而且流传许久。由于年候久了,所以经常整修。我听爷爷说最大规模一次整修就是我的二太爷主持进行的,说到我的二太爷那就厉害了。他从小读书上学,青年时追随孙先生参加革命,后来官居一团之长。那时候战乱繁多,等待二太爷衣锦还乡祭拜祖坟时,祖坟已经破损严重,不复往昔的光鲜。二太爷甚为感慨,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孝道,所以跪在他父母坟前,发誓一定要重修祖坟。
我的太爷爷一代兄弟三人,老大在外地担任教育部门的官员,常年不在家里。二太爷投身行伍,自然也不能随便回家。只有我的太爷爷,留在家里经营家族。但是,我的太爷爷天生就比较文弱,性格还有点内向,掌管家族事务虽无过错,但是也没有什么功绩。二太爷从小就知道自己弟弟什么样子,所以看见祖坟的情况也就没有过多斥责他,而是马上叫人请风水先生,抓紧时间重修祖坟。
由于我家出价不低,而且家里名声素来不错,所以十里八村很多风水先生都赶来应差(接活)。经过层层选拔,最后决定请一位崔姓先生。这位崔先生果然不同凡响,刚刚来到祖坟之地,就大为夸赞:“这真是风水宝地啊!左右相护,后高前低,屏卫高枕,你家先人自然无忧啊。”一众族内老幼都脸露笑容,回赞崔先生的本事厉害。二太爷倒是没有说话,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家的身份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来着跟前夸我们家,还用你啊。崔师傅发觉二太爷没有说话,慢慢收起笑容,平静的说:“这就是你的爷爷奶奶的坟吧?”二太爷顺着崔先生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毫不起眼的坟果然就如崔先生所说,确实是他爷爷奶奶的合葬墓。二太爷有点好奇,随机又直着祖坟边上的一座坟,问道:“这是谁的啊?是男是女啊?”崔先生低头仔细看了看,又挖了一点土放在手心里面,轻轻闻一闻。然后笑着说:“这是一位女性,安享天年,从泥土颜色看来,这是你的太奶奶。没错吧,二爷?”我二太爷当时就惊呆了,连连说:“崔师傅厉害啊,一点没错,真是神了啊!”崔师傅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二爷,咱还是重整坟地吧。”这句话头刚刚落下,就又说道:“二爷,旁边再过一尺见方的地方是您家的吗?”二爷顺着望过去,摇摇头说:“那就不是了,怎么了,崔师傅?”崔师傅叹息一口,说:“得此一地,族内当有出将入相者。如若不是,后代必损二十年。”我二太爷马上明白什么意思,立刻吩咐手下人去找人买地。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无论怎么劝说,那人就是宁死不卖那块地。这可急坏了管家和族内老人(农村对辈分大的人的敬称,而不是七老八十的人),当天夜里全族都汇集在一起,商量祖坟的事情。讨论来讨论去,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出来。二太爷有点累了,挥挥手示意大家散了。家族里的老人们觉得不能讨论出来结果,所以也就听随二太爷的安排,渐渐散去。
众人走后,二太爷随手点燃一支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那时,凭借二太爷的力量和我们家族的势力,强硬拿过来那块土地,根本毫无压力。可是,我们家里是书香门第,在村中威望从来没有依靠过武力,如果实在劝说不行,那块土地拿不过来也没有办法了。二太爷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在二太爷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就是这个梦使得二太爷没有再去要的那块土地。
他梦见自己买下了那块土地,只是那个原来的主人逃跑离开村里。而后自己老了,家族侄子侄女满堂共庆自己大寿,扫遍所有家人,唯独自己的儿子不在。再把视线投向外面,门外接连不断有人进门贺寿。二太爷眼看来人一点都不认识,就问报礼总管来人都是谁,总管的回答倒是让二太爷大为不解。原来总管介绍说来人是附近的县长,省里官员还有中央特使。二太爷又问道:“怎么回事啊,我都不认识啊?”总管笑着说:“您老怎么忘记了,公子现在做了民国总理啦。”二太爷更加惊讶:“真的?”心里美滋滋的,他想到崔师傅的厉害,又感叹风水的神奇。但是这时候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所有的宾客全部被吓跑了,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来人。为首的人一脸冷峻,大声喝令所有人抓到南京。二太爷马上斥责:“你们干什么,为什么动我啊?”来人嚣张的说:“总统接到有人举报,你们家抢占民田,立刻带回南京受审。”并且一把拉起二太爷,把他扔到地上。二太爷醒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做梦掉在地上。起身之后发现手里多了一张黄表纸条(黄表纸就是印发冥币的纸张),上面写着:不要硬买别人土地,不是咱家的就不属于咱家管。二太爷再仔细一看落款,居然是自己父亲的名字。二太爷为人孝顺,觉得这是父亲的意思,自己只能打消购买土地的想法。
自此之后,我们家里都逐渐淡忘这件事情,更忘记崔师傅的话,只是平稳的继续生活。但是,有你笑的时候,就有你哭的时候,崔师傅的话到底成真了。
六七十年代我们家里遭受了巨大冲击。我的太爷爷们也逐渐来到他们一生最为黑暗的时期。最先出事的是我的二太爷,解放战争时期他起义投诚,后来就一直生活在北京,所以很快受到冲击。当年二太爷饱受摧残,并且人格受到巨大侮辱。无奈之下,二太爷和二太奶奶双双自杀,只剩下他们唯一的儿子一个人生活。他们死后,我的二爷(也就是二太爷的儿子)把父母的遗体拉回村里,希望安葬祖坟。因为当年受到冲击,所以半夜才敢把二太爷和二太奶埋葬。我二爷也在第二天回到北京独自生活。那一年,我父亲刚刚出生,二爷还特地去看看他。待到父亲和二爷再次相见的时候,父亲已经年近四十岁,而二爷也有近四十年没有回家祭祖扫坟。清明时节,二爷在他父母的坟墓前面长跪不起。
随后出事的就是我的太爷爷。他也是因为不堪屈辱,溘然长逝。不光如此,我的爷爷也被迫辍学,没有再继续上学的权利。并且在那一段时期,他的精神和耳朵也受到影响。人到老年,慢慢都体现出来,经常令我们担心不已。结局最为好的是我的大太爷,挺过文革时期后来重新成为教育界人士。但是,他也受了不少苦楚。被下放,被批斗,被人拉着游街示众,而且他还受命清扫大街。据我大爷(我大太爷的大儿子)后来回忆说,那时候我大太爷的生活得不到保障,饮食更是如同猪食,这对天生胃口不好的大太爷来说,吃饭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啊。
但是风水都是轮流转的,经过近二十年的黑暗,我们家里又逐渐恢复往日的荣光。父辈之中有人做官,有人教书,也有人开设工厂。命运之神终于历经二十年的分别,现在又重新开始眷恋我们。
零三的时候,我的太奶奶去世,需要与太爷爷合葬,于是家里提前找来风水先生帮忙准备。就在一众人挖开太爷爷坟墓的一刻,所有的人全部惊叹于眼前的景象。据我父亲说我的太爷爷的骨灰盒全部被芦苇包围,严丝合缝一点不漏。跟随指导的风水先生也十分感叹:“真是少见啊,真的开眼界了。”别的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全都疑惑的看着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解释说:“芦苇包棺,大吉之象。而且包的这么严整,更加是大吉的表现啊。”父亲和叔叔听到风水先生的话觉得这是后代大吉之相,所以立刻跪下,重新给太爷爷行礼磕头。现在,我成为家里子弟唯一考上大学的,父亲常说这都是托我太爷爷的福气。
我曾经听过一位风水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好风好水也需要配好人啊。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家祖坟风水好,还是我家人品好,但是我知道的是,做人要靠德行而非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