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与君逢心向暖,恐陷深潭别潇湘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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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午,子越忽然给我电话,要我准备身衣服,晚上陪他参加一个聚会,他五点回家接我。我本想拒绝,因为我不具备在人多的场合高贵优雅的社交气质,以前每次陪吃饭都是除了低头吃饭和倒水什么也不会。但他说得匆忙,没等我回应就挂了电话。我只好打车去最近的商场挑了件黑色的过膝长裙和一双闪亮的高跟鞋,又把他送的项链戴上,头发松松挽了一下。当我忐忑不安地出现在子越面前时,他的眼睛不觉一亮,满含笑意看着我。
车子开到了小汤山附近的一个别墅区,路上子越告诉我是某个业内既有实力又有政治背景的老总的生日晚宴。目前该老总基本把生意交给了大儿子打理,但重要决定还是他做,是名副其实的太上皇。称呼他老徐总吧。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有钱人的宴会,和电视上的差不多,不过房间布置更奢华些,而参加的人长得更普通些。子越告诉我中午已经在某个星级酒店进行了宴请,更为奢华,还有明星出现的文艺表演,晚上不过是业内交好的朋友再聚聚。我听了直感慨,小聚都这么奢华,中午得是多大排场。
晚宴是酒会形式的,子越一入场就进入了状态,谈笑风生,我一时适应不来,只跟在他身后尽量保持个淡定的微笑。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他的肩打招呼:“子越,令宜。来了?”我一扭头,一个四十多的男人,看到我的脸后一愣,子越一把拍过去,笑道:“这是小薇。”我补充:“赵小薇。”“赵小姐。”那人伸出手来,看来和子越很熟。冲子越眨眨眼,笑说:“赵小姐腼腆得很。”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一会儿,主角老徐总出来了,和大家打过招呼,由于开始时间还没到,客人来得不算多,老徐总兴致勃勃说最近又有宝贝收纳,于是大家都提议要去看宝贝,老徐总很高兴地在大家的簇拥下带着去看宝贝。
下了一层,去了地下室,哇……我在心里赞叹着,原来老徐总喜欢收藏,地下室被他布置成了像博物馆的陈列室,每件藏品都放在特制的展柜里,室内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有瓷器、书画,等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老徐总说:“下午宋局长送来的字画,您看放哪里?”老徐总一下来了兴致,“老宋说给我找某某的字,还真找来了。”我没听过那个让老徐总眼睛一亮的书法家的名字,我对书法没研究,除了知道赵朴初和欧阳中石,其他的都不曾耳闻。
老徐总打开卷轴,我倒吸一口冷气,好一幅草书,我就没认识几个字。周围一群人也看着直咂嘴,纷纷说“好字”。我抽抽嘴角,认识才怪。老徐总缓缓地念着:“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然后卡住了。停顿了十几秒,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奉而不骄,威而不猛”。倒不是我认识那字,只是我刚好知道这句论语里的句子。我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沉默了。当时的感觉,就像在我脸上抽了个响亮的耳光。我话出口才知道说得极不适宜,老徐总都不认识,我在鲁班门前卖的什么大斧……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接过去。那个尴尬劲儿,现在想起来都脸红。
子越最先打破沉默,捏捏我的手,笑道:“你还认识这个。”老徐总也温和地笑道:“不错,不错。”我面红耳赤地说:“满屋子的字画,我也就认识这一句。”老徐总听了呵呵笑起来,大家也跟着笑了。老徐总说:“说明你和这幅字有缘,就送给你了。”我一愣,看向子越,子越笑道:“还不谢谢徐总。”我去道谢,老徐总很慈祥地拉着我,一边走着给大家介绍藏品,一边随口问我几句,多大了、哪儿的人之类。
经过那幕险象环生,我对酒会也提不起什么兴趣,蔫蔫的,倒是后来有好几个其他宾客带来的“夫人”来和我闲聊,还留了手机号,说有机会找我一起“活动”。
中间我实在觉得很压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走到门厅外透透气。出去就不想进去,里面的灯红酒绿根本不属于我,可我为什么要跻身这个圈子?不觉几分可笑。
一会儿又出来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老徐总的三儿子,叫他小徐吧。长得虽然不帅,但是很阳光很干净的感觉。看见我笑笑,问:“怎么不进去?”我也回笑:“出来透透气。”停顿了一会儿,他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脸红了,答:“嗯,第一次参加这种酒会。”他忙摇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我不禁笑了,“都是第一次,没关系。”他呵呵笑了:“看很多人挺喜欢你的。”他说的是那些向我要电话的夫人们吧,她们喜欢的,只怕不是我,她们在意的,不过是我在子越心里的位置,以及子越在老徐总心里的位置。
“也许吧。”我淡淡笑笑,跟着他进屋去了。
从宴会出来,我挽着子越胳膊的手马上放了下来。他没有吭声,一直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快到家了,他忽然开口:“你今天还小有收获。”我不好意思地问:“有没有给你很丢脸啊?”他忽然笑了,眸子亮亮地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没有阴霾沉郁而爽朗的笑,声音很沉,却很有磁性,他捏捏我的手:“不会,我觉得很有面子。老徐的东西轻易不给人。”我愈发地脸红,转移话题:“老徐总的夫人好年轻啊。”老徐总六十多,他夫人保养得特别好,雍容华贵,看着只有四十多。子越一边停车,随口应着:“那是二夫人。”“啊?”我太惊讶了,“明明听着小徐叫她妈妈啊。”子越看着我,一副我实在少见多怪的样子:“她是小徐的妈,也是二夫人,大夫人是徐总的妈。”我呆住了。半晌才愣愣地回过神,看着子越,认真地问:“这就是你今晚带我来这个宴会的醉翁之意?”子越一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不禁嘴角上扬:“赵小薇,原来你一点儿都不笨。”我咬咬嘴唇,没有吭声。
我的脑子里还在盘旋小徐的事,下了车,我和他一前一后地走,我脑子一抽,脱口就来了句:“其实,如果想要的话,幼珍那里不也有个——”话没说完,他猛地一回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立马闭上了嘴。可是我这句话似乎又惹他不高兴了。本来在前面缓缓走着的他忽然加快了脚步,害得我穿着高跟鞋在后面噔噔地猛追。他却又放慢了步子,冷冷来了句:“路又不长,脚是自己的。”我一愣,不知道他是指我的伤脚还是指什么。
到了家,他闷声换了衣服就进了书房。快十二点了还是没有动静,按照往常,我自然是先睡了。可是那天,心里总有丝忐忑的内疚,觉得似乎是自己把他惹得不开心了。在卧室里辗转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去书房看看。敲了几声门,传来闷声“进来”。推开门,满屋子的烟把我呛得直咳嗽,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在屏保状态。我把灯开了,他特别颓废地坐在椅子里,面前的烟灰缸里有大概十几个烟头。我没敢看他的脸,低着头走过去,把蜂蜜水放在他面前,怯怯说了句“别太晚”。
转身就要出去,身后传来他沉闷的声音“站住”。我的心又开始扑扑跳,他走过来从后面抱着我,下巴蹭着我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半晌,说了句,“我要出差走几天。”我低声应着“嗯”。他补了句“等我”。把我搂得更紧,我应“嗯”。他的吻又缠绵缱绻而至,我的应随温柔扑朔回往。那晚的他,很温柔,我的心,似乎点点沉沦。
面对他,我似乎总在挣扎中沉沦,不论是他的粗暴霸道难以抗拒,抑或是他的温柔深情同样让我迷失自己。
第二天中午,收到他的一条短信,“已到机场”。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以前从来没接到过他这种类似报日程的短信。
想了半天,本想敲个一路平安,觉得有些生分,又想敲个注意身体,觉得这话用在他身上似乎特别地意味深长,最后敲了一个字“嗯”。
三个多小时候,又收到一条“已到广州”。我很快回了个“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和他说什么好。
好在之后好几天也没有再收到他的短信。过了两三天没有忍住主动给他发了条短信“在做什么?”眼巴巴地瞅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回复,心里涩涩的,他的那丝情,也不过就到如此了吧,就算有偶尔的挂念,还能指望什么呢?别忘了他可是幼珍口中的“还真指望他知冷知热?”
却是半夜里,忽然接到他的电话,低沉的声音:“小薇,你还好吗?”我掩饰住内心的失落,轻松的调子:“很好啊。”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好。”我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过几天就回去。”听着他淡淡的声音,一股苍凉升起,这算什么呢,离开的小鼓又开始打,结结巴巴说了句:“你早点回来。”还有半句“我有事和你谈”没说出去。他听到我要他早点回来似乎很高兴,声音变得轻快,“我这两天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