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帘幽梦故人归,四月芳菲共霓裳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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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的位子上,无聊挨个抽屉打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打开,我愣住了:我送给他的围巾,正整齐地躺在那儿。我拿起来,围巾很新,他应该没有围过。我有些失落。
却再转眼看去,心里猛地被什么狠狠冲击了:围巾下面,是我用过的剩半瓶的洗面奶,我剩的几片面膜,我的一条小方巾,一支用了半截的唇彩,一个钥匙扣,甚至还有几缕长长的头发——七零八落的,都是我以前住在他那套“二奶区”房子里落下或丢弃的东西,他居然都收罗了来,整齐地放在了这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他名字的那张字,在寂寞等他的夜,我的满腹心思,满腔相思,都赋予的眉间心上,笔墨纸下。他也收了来。
我的心忽然像被什么充满了,这个抽屉,让我有些不可思议地震撼,我从没料到,他会把我丢弃的破烂,当宝贝似的收留着。
抬眸却又看到桌上的台历,一页页地翻着,在五月初的一天,他标着:订药。他给我的药,每天一颗,到5月中旬,刚好吃完。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眩晕,几乎让我无法自持。他从没有把我放下过,一如我从没有把他放下过。如今,他不在乎过往,又实现了他的承诺,我是不是可以再勇敢一次?
想了许久,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很快接了起来,我的嗓子有点沙哑:“想吃什么卤的面条?”
电话那头,他闷闷地笑了:“西红柿鸡蛋的,就很好。”
第一次给他做的面条,就是西红柿鸡蛋卤。我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下午五点多,他就回了家,我正把头发挽起来,系着围裙在和面,张姐被我请出了厨房,我自己正忙得不亦乐乎着,他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一扭头,泛出个微笑:“太早了,还没开饭呢。”
他从后一把把我揽住,下巴抵着我,动情地说着:“小薇,我想你。”
我窝在他怀里,眼圈发潮:“我也想你。”说完咬咬嘴唇,看着他,“你真的还愿意和我一起?”
他把我转过来,认真道:“愿意。”声音低沉,却很坚定。
一碗面条,他吃得很香,我看得很暖。忍不住问他:“如果,我和周亦——”我本来想问,我和周亦有什么他也不介意吗?
却是刚提了周亦的名字,他的眉头就开始蹙起,扫了我一眼,淡淡开口:“我有脑子,会想。”继续吃着面条。
我一想,也对,我要是真的和周亦有什么,也就不会有那场阴谋了。只好自顾抿唇轻笑。
忍不住给艾云打电话告诉她我的近况,本以为又会遭她一顿霹雳闪电的训斥,她却沉默了,许久才道:“小薇,我劝不住你。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艾云似乎有些忧伤,没再唠叨我,静静挂了电话。
回出租屋取过一次东西,却遇到一辆路虎送李艳回家。我的心一突,静静等着驾驶位上的人下车,却是等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发福男人。顿时有种明珠投暗的伤感。
有些迟疑地问着李艳是否和那个男人交往,李艳答得很干脆:“是,我很快也要搬离这儿了。”
“可是他的年纪——”我欲言又止,按那个男人的年纪,不会是单身。
“无所谓了。起码他能让我住个大房子,还有路虎开着。”李艳拢了拢头发,我看到了她手腕的天珠。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是否暗暗的,人与人之间都会比较?
“他结婚了吗?”我知道我问得很讨厌,可还是忍不住提醒李艳。如果不是为了爱,那个开路虎的男人,在我眼里真的比不上陈乔。
李艳冷冷扫了我一眼,“赵小薇,你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你,接你的那辆车的主人,结婚了吗?”
我的脸唰地红了,李艳看来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在揭她的疮疤吧。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咬咬嘴唇道:“你不要被骗就好。”
李艳笑道:“我不是小孩子,自己有分寸,也不见得你就是真爱,我们就是骗。”说完袅娜着回了屋子。
看我被李艳一顿奚落,郑姐在旁边道:“你们都是有能耐的。”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忙拿着东西走掉。是啊,各人的路自己选,不论为了什么,不后悔就好。
再次住进这座江南园林风格的屋子,正值人间四月天。四月,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一如林徽因的小诗里,有雪化后那片鹅黄,也有新鲜初放芽的绿。
世事往往奇妙,这座别墅,曾经是座牢。如今,却又是个温室。这里亭台水榭曲延回廊,这里春花折腰啼莺舞燕,这里绕水三千青石片片,看起来宛若人间极致的仙境,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决定者只在于他。
当子越流连花丛无心回来时,这里是我的囚笼,我恨不得长着翅膀飞出去,再美的景致,都成了“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庭院深深,锁着我的青春我的自由,锁着我的快乐,只是一座眼泪的城池;可是当子越用情用心体贴三分时,这里便成了我的桃花源,隐隐飞桥隔野烟,世俗的枷锁,仿佛都可以因为爱,被抛却在九霄云外。我可以守着一池春水,一室江南,等着我的归人。
我不敢想得太多,也不敢想得太远。一颗跌宕了太久的心,我不想再硬生生地抛寄在别处。何况现在的他,可以令我安心,不再令我失眠。人有时也很奇怪,以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人家的沧海一粟,自然情怯怯。如今知晓自己的地位似乎比想象的高,便有了几分底气,言谈举止都比以往更加自然。而这份自然,让他轻松,也让我开心。
和周亦没有再联系,只收到他的一条短信:“对不起。”我没有回复。事情虽因他而起,却不是他本意。如果能放下,大家便都放下吧。
之前的公司又去了几次,却因为住得实在太远,工资还不够油钱的,便辞职了。想在怀柔或顺义找个地方去工作。可以离他近一些。他一直是忙,一周能有三天在北京已经很不易了。再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有些心疼。
子越对我还想工作的想法很诧异:“还没上够?没几个钱还操不完的心。”
我却毫不气馁,拿出软磨硬泡的本领,每天跟在他身后做着思想工作:“工作,不仅仅是为了钱。天天待在家里,脑子会生锈,会脱节,你以后和我都会有代沟了。”
我一说“代沟”,他的脸色就会一沉。我忙又嘻嘻地找补着:“我会变成二十岁的人,六十岁的思想,到时你和我都没法交流。我还会蔫儿,会发霉——”我在他面前比原来自然了许多,拿出在艾云和徐硕跟前的痴憨劲儿使劲说服着。
他被我磨不过,只好答应,但是提出个条件:“先把驾照拿了。”我连连点头。这个地方附近没有公交没有地铁,如果不学驾照,得让司机接送了。我的上班,就太奢侈了。
说起驾照,一个头两个大。女人对车是不是天生没兴趣?我之前上过几次交规课,却不是瞌睡就是走神,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就没再去。现在法培考试都没参加。
为了早点上班去,周末努力自学交规。
子越周末上午出去办事。我便自己在家看书苦学。午饭后,阳光暖暖地洒在庭院里。屋前的海棠开得正浓。我看着眼馋,让张姐帮忙,把客厅阳台上的小桌子和两把椅子搬到了树下。
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细细微风轻拂面,姹紫嫣红都开遍,我捧着书,嗅着空气里甜甜的花香,不远处还有不知什么鸟轻快的叫声,归园田居,也不过如此吧。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渐渐的,有些困,眼皮沉沉地阖上。
忽然手里一松,我“咯噔”一下心跳,睁开眼,子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我面前,手里正拿着我的交规书,唇际一挑:“真是刻苦的好学生。”
我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嘀咕着:“像天书似的,记不住啊。”
子越在另张椅子上坐下来,有些不耐地翻翻书:“这有什么难的?”随口念着一道题:“已达到报废标准的机动车——上道路行驶。允许临时?不得?经维修后可以?缴管理费后可以?小孩儿都知道。”
我故意和他抬杠:“我怎么就不知道?是允许临时吧?”
他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斜睨了一眼悠悠地开口:“你真行。”
“那是交钱以后行?”我歪着头看着他笑嘻嘻道。
“好好答。”他忍不住皱眉。看他严肃的样子,我抽抽嘴角:“不得。换个有难度的。”
他翻翻,随口又念:“机动车通过没有交通信号或没有管理人员的铁道路口时,应该怎么样?按原来车速行驶?减速或停车观察?加速尽快通过?紧随前车行驶?”接着嘀咕着,“这都是什么题?”
我掩嘴轻笑:“第三个,加速尽快通过。”看他又要皱眉,我笑得弯下腰:“你就是这么干的。”
他也忍不住一乐,把书卷起来在我头上轻轻一敲:“淘气。”看着他在海棠下眉眼舒展的样子,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把书抢过来:“不答了。”转身回屋。他跟在我后面,声音轻快:“脾气比能耐大了啊。”
听着他的玩笑,我忍不住又是一乐:“嫌我脾气大,就不要这么早回来嘛。”
他抽抽嘴角,没有吭声。
晚饭吃得早,饭后他居然很难得地没有立即去书房。我继续捧起交规书,却是满脸菜色,看得眼晕。
他走到我身边:“有这么痛苦?”
我点点头:“有。”头有些痛,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看的头都要炸了。”我说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答应。一般吃晚饭就钻进书房是他的惯例。
“行。”他答得干脆,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还愣在沙发上的我催促着:“快。”
我乐得几步跟上他的步子。
“想去哪儿?”他边开车边问着,正好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没有信号灯。他开始减速,斜睨我一眼:“看见没?应该减速。”他以身作则的样子真好玩。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一脚油门蹿过去了。我抬手掩嘴而笑。
他忽地瞥见我手腕的天珠,冷不丁来了句:“能不能换一个?看着扎眼。”
我暗暗叫苦,真是闲则生事。我都一直没注意,他怎么忽然看到了。换什么?想起他那条红宝石手链,我就心里不痛快,嘟囔着:“没得换嘛。”
他微微有些不悦:“之前送你的呢?”
我有些较劲,略微赌气道:“不喜欢了。”看他脸色一沉,我犹豫了下,含蓄地问道:“那条红宝石项链,是不是多买可以打折?”
“多买打折?”他瞥了我一眼,“就那一条,多买什么?你以为是西红柿买二送一?”
我一愣,不由问着:“你就买了那一条?还是那个款式只买了一条?”我竟然忍不住刨根究底了。
“就买了那一条,”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买那么多做什么?”略微一思索,他问着:“怎么了?看见谁戴了?”
听到他说只买了那一条,我的心忽地就飞上云端。快乐袭击突然而至。他的每句话,我都不曾怀疑。一如此刻他笃定的“就买那一条”,让我的心倏然欣悦。
令宜的那条手链,原来终究不是他买的啊。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在他面前提起令宜,那个名字,我终究把握不了在他心中的分寸。我很怕提起令宜,会让此情此景,多一个影子。便掩饰着:“我看到好几个人戴。”
他眉梢微微一挑,转看了我一眼,淡淡笑笑:“小心思。”顿了顿又道,“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用三个小时选件礼物。”这句话虽然淡淡的,却有着睥睨的气势。若是以前,也许我自尊敏感的心又会有被挫伤的感觉,但是此刻,却听得如甘泉入心,抿唇微笑。
心里一喜,再看向车外,暖阳都是心醉。已经进了怀柔县城,我忍不住道:“找个地方把车停下吧,我们走走。”
他顺手把车停在了右手边的一溜小店门口。下了车,我和他并肩往前走去。
傍晚五点多的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洒下一层金辉,路边偶有垂柳嫩芽拂过他的身旁,在他身上竟看到了丝清淡的魅力。像诗里说的:“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有些入神。只是路上车太多,汽车轰鸣夹杂灰尘,有些煞风景。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环境差,你别介意。”
他转看向我:“介意什么?走的是心情,又不是环境。”我心里一暖,跟上他的步子,看着他的手,忍不住轻轻牵了上去,勾了他的两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