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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曾想,入了学后,我却改头换面,成了一个只知埋头苦读的三好学生。成绩是没的说,没有谁能超得过我。村里的孙老师是个解放前的走资派,下放到我们村子,他伛着身子,对我说:“冬生,你真是聪明绝顶。”
我乐呵呵地笑着,嘴里咬着铅笔头,图的嘴角、鼻子上黑一块,灰一块的。
孙老师有许多书籍,是别处没有的。他下放的时候,偷瞒着押解他的红卫兵压在箱底带来的。
他让我到他家去看,从不允许我私自带出。我也规规矩矩地听他的吩咐。因为白天要出工,我便夜里蹑手蹑脚地来到孙老师的房子——村里的破庙,这里十几年前曾经是爹的老巢,如今成了孙老师安身立命的居所。
孙老师点着油灯,灯捻子里跳动着灯花,他也翻动着敝旧的都要碎了的纸张,仔仔细细地读着,我也有模有样地照着他的样子读着,遇到不懂得地方,孙老师总是抬起他那厚厚的镜片,耐心地给我讲上一炷香。
孙老师的书种类芜杂,约略记着的有四卷本的《胡适文存》,有绣画的《红楼》、《三国》,有小开本的《史记》、《通鉴》等,当然鲁迅的书籍和毛选是公开的,村里并不查没。
村里的孩子,夜里都是夜猫子,爹娘也从来不寻找我去了哪里,因而我倒是有充裕的时间在孙老师这读着和外边的世界远不同的书籍,这些最初给了我无穷的想象的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