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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新唱着唱着,不觉泪如雨下。他越唱越悲,越悲越唱。他反复地唱着,不,他是在呼喊,没有伴奏,没有和音。他猛地站了起来,没有了怯懦,没有了羞赧。不知什么时候,人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听得见有人在抽泣了。他们谁都不会知道任新的心情,更不会知道任新是在卖唱,他们只知道那是撕心裂肺地呼喊,是在苦苦寻找一个离不开放不下的人。
再来一遍。有人在叫喊。也有人送来了矿泉水,还有几个青年人向任新索要词谱。任新来者不拒,答应回去多抄几份明天给他们。
你住在哪里呀?又有急性子的想跟着任新去拿。任新苦笑了一下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住在哪儿。
你是外地的?
对,我是来找人的,我的挎包被人偷走了。
人群里发出啧啧声。忽有人大喊了一声:大家行行好,帮帮这个可怜的人吧!
话音刚落,便有硬币纸币接二连三地投了过来。任新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各位父老乡亲!
人们渐渐地散去了,任新清点着这些携带着善心的体贴钱。嗬,二十多块呢。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苦涩且沉闷。突然,一只脏兮兮的手在他眼前一晃,那沓票子便从任新的手中长翅膀飞了。任新正要叫骂,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儿,小声说:不要喊,是会挨打的,自认倒霉吧。
这回轮到任新欲哭无泪了。又有人过来说:你这是占了人家的地盘儿,冲了人家的财路。
什么?这是谁家的地盘,,我又冲了哪家的财路?
不服气是吧?有人搭腔了。——这是我的地盘儿,冲了我的财路。
任新扭头一看,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秃头汉子,一身休闲装还算整洁。说话间,那人已凑到了跟前,任新只觉眼前一黑,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妈的,出门前家里大人也没嘱咐嘱咐你,还不知出哪门进哪门就敢到江湖上来混,你当什么人都能吃这碗饭呢。老子今天不是眼红你那两张破钱,为得是教你知点儿规矩!——说完将一沓钱啪地扔在了地上。
任新忙拾起一看,正是自己的那些。他呆愣愣地望着秃头的背影,心里纳起闷儿来,刚才不是他呀,怎么-----
快走吧,他看你不是江湖人,如若不然,非打你个腿断胳膊残不可!还给你钱,给你个后儿吧。快走吧,快走吧。任新看了看说话的人,没再说一句话。
小伙子,住店吗?姑娘妖冶、时髦。
不住。任新说。
我早就看你在这儿东遛西逛的,是还没有看准可心的吧?姑娘玉嗓金音。
什么可心的,我没钱。任新说。
你真会开玩笑,凭你这打扮,能没有钱?骗谁呢。
一宿多少钱?
五块坐底,特色服务另加。
有什么特色服务?
你是故意逗我玩儿吧,非让我说出来先过过耳朵的瘾是吧?可听得怎么也不如亲眼看的,看得更不如摸的,摸的不如-----反正这么说吧,感官刺激才是第一享受,其余的不过是些引狼入室的手段罢了。怎么样?还能让我怎么解释呢?女郎嫣然一笑,毫不掩饰其轻浮。
不要特色服务,只住店行吗?任新问。
行啊。怕是到时你就自己管不住了自己。
任新心里想,有什么管不住的,除了苦恼,还是苦恼,但愿能在梦里有仙人托个好梦来。他看了看女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莫不是雪也-----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么短的时间,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呢?他蓦地害怕了,害怕真的就是现实。他又习惯的摸了摸上衣兜,呀,这不是雪的照片还在吗?在派出所怎么就没有摸到呢。
姑娘,我向你打听个人好吗?任新随手把照片递了过去——还能认识这个人吗?
我也正找她呢。你认识她?女郎惊讶的问任新。
她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