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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安走了以后,洛树云一挥手对李香书、梁肖月、宋青三人道:“你们也下去吧。”
大厅中就剩洛树云和白无常两个人。洛树云和白无常都是老江湖,风风雨雨那么多年,岂能因为三言两语轻信于人。腊月初八的鉴宝大会肯定有一场争斗,弄不好有可能盛世变丧事二人心中有数。陈道安转来严灼心的话二人虽然有挑拨离间之嫌,可正所谓有备则无患,其实二人早在私下里做了准备,听完陈道安的话,就令二人更加警觉。
等所有人都走后,洛树云问道:“白兄,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白无常哈哈笑道:“严灼心的话不能全信,我看刚才他们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洛树云一听问答:“此话怎讲?”
白无常嬉笑道:“堡垒往往容易从内部攻破,能出卖你的,永远只可能是自己人。”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洛树云狡猾聪明,他要是一点警觉都没有,那他就是傻子。当然,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这几个徒弟他最了解,宋青阴险狠毒利欲熏心,梁肖月贪财好色,陈道安太过忠厚,都成不了什么大事,他大可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偏偏他算漏了两个人,一是他所谓的大舅子杨关山,一是他精挑细选的乘龙快婿李香书。
从大厅走出来,陈道安心事重重,严灼心和洛树云等各执一词,让他相信谁的好?陈道安向来示洛树云如师如父,他素来把洛树云的话奉为圣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可这是关乎洛英山庄兴亡的大事,他怎么能仅听一面之词。且不论严灼心是不是骗他的,洛河图落到谁手里谁就要倒霉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事,他一片好心怎么就得不到洛树云的认可?最让他烦恼的是洛诗禾和李香书的婚事,李香书野心勃勃,被他欺骗的女人不少,要不要把梦云的事告诉洛树云?洛英山庄已经收了程不归的聘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洛树云身为武林盟主岂能言而无信?这不是失信于人,让天下英雄看笑话吗?
近年来,武林中高手辈出,铁枪会、黄河帮的势力几乎能与三大山庄并驾齐驱,洛树云明面上是武林盟主,洛英山庄却是每况日下,不听武林盟主号令的事层出不穷。虽说阴狮短命死了,毕竟洛诗禾的婚事洛英山庄已失信于铁枪会,若再失信于程不归,如此反复无常洛英山庄在江湖中的威信何在?日后谁还敢相信洛英山庄?
世上的事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是不成。武林中自古皆是忠肝义胆之辈,江湖中人行事素来以侠义为先,讲的是光明磊落,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唯利是图,人人只为自己的前途命运着想毫不顾忌江湖规矩,成了一盘散沙。江湖之所以像现在这样纷争不断,根源在洛英山庄。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洛英山庄是天下武林之首,江湖中各门各派都以洛英山庄为榜样,洛英山庄做事不守江湖的规矩,天下英雄学得有模有样,江湖岂有不乱的道理。洛河图是小,名声是大,陈道安不想洛树云成为反复无常的小人,也不想看到洛英山庄有什么不测。洛树云不听他的劝阻,他心想,洛树云不愿听,洛诗禾应该知道顾全大局为洛英山庄的成败着想。洛树云最听洛诗禾的话,只要能说服洛诗禾,事情就容易多了,于是,他匆忙去见洛诗禾。
与洛诗禾见上面,相互问候几句,洛诗禾道:“二师兄去哪了?爹让你护送舅舅出关,你怎么不辞而别?”此事陈道安颇感惭愧,一时答不上来。洛诗禾迎上来又道:“好在舅舅已经平安回到长安,二师兄不必自责,你回来就好。”听了这话,陈道安心中才好过些。接着,洛诗禾追问道:“不知二师兄找我有何要事?”
陈道安回过神来问道:“听说师傅要把师妹嫁给李公子?”
这话问得蹊跷,洛诗禾心中有些不快,挑了陈道安一眼问道:“不知二师兄有什么高见?”
洛诗禾的话语中有几分怨念,陈道安丝毫不察,愣头愣脑的道:“是这样的,洛英山庄已经收了程不归的聘礼,师傅若是执意把师妹嫁给李公子,我担心此事必然会激怒程不归,洛英山庄先前失信于铁枪会,要是在失信于程不归,我担心此事有损洛英山庄的声誉,我想让师妹帮我劝劝师傅,倘若师傅真想把师妹嫁给李公子,不如把洛河图退还给程不归。”
世上怎么会有陈道安这种直肠子的人,他明目张胆在洛诗禾面前这种话,不是存心找不痛快。洛河图绝没有退回去的可能,洛诗禾闷闷不乐转过身去不声不响道:“二师兄有什么话,你怎么不自己去和爹说?”
陈道安道:“我已经见过师傅,可师傅他老人家不听我的劝,他最听师妹的话,所以我想......”
洛诗禾沉醉在与李香书的婚事当中,谁要是对她说三道四就是和她过不去。不等陈道安把话说完,洛诗禾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二师兄一片好意,可这是爹的决定,恕我爱莫能助。”吃了闭门羹,陈道安站在原地不动,洛诗禾再问道:“二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陈道安“哦”的一声道:“我回洛英山庄之前,严公子曾和我说过,洛英山庄将有一场大难,让我提醒师傅小心,只是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听,还请师妹多劝劝师傅。”陈道安一抱手。
洛诗禾一听,自言自语道:“严灼心......”洛诗禾停下来想了半天,转过头对陈道安道:“二师兄刚回洛英山庄,一定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你说的话我一定转告爹。”有洛诗禾这句话,陈道安就安心了,他一听大喜,拜别洛诗禾后高高兴兴离开。
也许陈道安说者无心,洛诗禾却听者有意。想起花依怒,洛诗禾心中激起一点波纹。她以前只知道严灼心是个一无是处的江湖浪子,相识之后才知道严灼心从来说一不二,他不会无缘无故和陈道安说洛英山庄将有大难这种话,一定是他得到什么消息。洛诗禾正想着,李香书走进门来,在感情面前洛诗禾就是个傻子,李香书的美男计让她脑海中的疑窦顿时消失,之后就把陈道安的提醒忘得一干二净。
鉴宝大会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洛诗禾对李香书死心塌地,一颗心都在李香书身上,自己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进去,陈道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忽然间,他恍然看清,哪里有好处所有人都在削尖脑袋往哪里钻,根本没有人在乎洛英山庄的安危,洛英山庄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陈道安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说的话没有人听,那他就去找一个说话有人听的人,陈道安恨恨离开洛英山庄。
天有不测风雨,进入腊月就到了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季节,阴天加之人情淡薄似乎让这个寒冬变得更加残酷。陈道安出了长安城往东走,大约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在。但见草木逐渐变得繁多起来,深邃悠长的青石小路越走越窄,深冬时节草木枯萎,落叶随处散落在路面上,露水洒满青石小路,上面长满青苔,这种地方一看就知道不像有人常来的样子。再往前走了一段,豁然开朗,林间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出现一座别致精巧的小院宛如仙境一般。
但见正面口高挂的牌匾上写着“空山宜居”四个黑子,陈道安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不久并有一个身穿青衣素服的少女前来开门。陈道安和少女说了几句,少女这才打开门让他进去。
院中除了来开门那少女以外,还有另外两个打扮一模一样的少女。院子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看上去一尘不染,其中栽种一些花草盆景,倒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不过是随处可见的野草罢了。瞧得出主人种这些花草不过是陶冶兴致,想来,这里的主人不是什么人大富大贵之人。
那少女将陈道安引到正厅门口并退下去。陈道安走进正厅,见大厅**奉一尊文殊菩萨金像,一个长发齐腰,穿的同样是青衣素服的女人跪在地上认真诵经礼佛。陈道安见到那女人,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在整个洛英山庄,只有这个女人对他最好,陈道安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道:“徒儿拜见师娘。”
那个女人看上去心无旁骛,她面容姣好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她不是别人,正是洛树云夫人、洛诗禾的亲生母亲杨柳青。此人一生劫难,她经历了丧子之痛,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为满足私欲灭了兄弟满门,她心灰意冷本想遁入空门。可她毕竟还有一个女儿在世,又怎能看破红尘,所以就和洛树云斩断情丝,在这空山宜居诵经礼佛从此不问世事。她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年,再也没有踏出空山宜居大门半步。
杨柳青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道安道:“道安,我不是让你不要到这里来吗?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陈道安泣不成声拜倒道:“师娘,并非徒儿有意来打扰您,徒儿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望师娘赎罪。”
杨柳青思虑片刻道:“你起来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道安跪地不起恳求道:“师娘,洛英山庄大难临头,可师傅他不听徒儿的劝,徒儿想请师娘看在你和师傅夫妻一场的份上去劝劝师傅,让他别再要什么洛河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