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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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性忘记？从新来过？在这里？有可能吗？！就凭这鱼、这水！\n\n“如果你有很想忘记但怎么也忘记不了的事，你就可以抓上来一只穿心鱼试试看，听说它的味道还是不错的。”\n\n我追问：“你试过吗？”\n\n“没有，我不吃荤，只吃素。”\n\n“哈？！”我扭头看向次维，脸上聚集的惊愕之色足以表明我对她也需要吃东西这件事又多怀疑。\n\n“怎么？难道我不看起来不想需要食物的生命吗？我既然有能量输出，又怎么可能没有能量输入呢，自然科学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呀！”次维脸上的微笑本应该灿烂，却不知怎地，在我对她的真诚有所怀疑后，竟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是刺眼。\n\n我砸了咂嘴，带着将信将疑的面容回到正前方，心里却惦念着：“开什么玩笑，竟跟我讲什么自然科学！这里的什么东西自然又科学了呢！……”\n\n“所以，你要不要一会儿试试呢？有没有什么忘记某件事的必要咧。”次维声音小到刚刚可以盖过我心里的挣扎，若不是我变聪明了，多留个一份听她说话的空间，她的声音早说不准已经沉入脑海，凝结成冰。\n\n“试试也没什么，”毕竟我也没什么宝贵的回忆，“倒是还可以试试那穿心湖的湖水。”我玩世不恭地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随意乱讲话的样子会令人讨厌。\n\n次维没有立刻回答我，不知是我听力过敏，还是我自己幻听，我隐约感觉到身后的次维闻此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不能轻易喝下穿心湖水？\n\n“那水应该谁人都能喝吧，没什么条件吧？”我一想到次维那冷却下来的面庞，便会在脑海中翻出与我交换的巫婆的面庞，那时，她阴着脸对我说：“小伙子，任何事情，你要你想不择手段地达到就一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没错，即便是童话世界，事事也不可能轻易美好。\n\n沉默，后方依旧是死一般地沉默，若不是我还能听到次维的呼吸，我一定会以为她在我背后消失了。\n\n“这水当然是谁都可以喝的，只要你低下头，用手舀上一口喝下去即可。”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只是情绪听上去很古怪，既不像是在难过又不像是在生气，更可能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到来，“但是，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喝下这湖水的人没一个不觉得痛苦不堪，有的人说像万虫噬心，有的人说像烈火焚身，还有的人说像万剑刮骨，总之，喝此水的人虽然有幸忘记曾经的种种，但不幸的是他们对存在的认知里最先掌握的是痛不欲生，且因为它是一种很成熟的认知，所以这感觉几乎可以一直跟随着他接下来的生活。”\n\n我虽不能完全理解最初的痛的阴影与之后慢慢成长中所经历的痛有什么分别，但从次维试图强调的不幸中，我隐约感受到一个人如果与生俱来的不是空白而是苦痛的话，大概算是件付出了代价的事情。\n\n所以，次维如此感同身受的原因就是这？她还能如此保持活力，是因为喝过这穿心湖的水了吗？如果是，又会因为什么而让她甘心接受这份代价的呢？\n\n我相信每一个知道喝下穿心湖水意味着什么的人，喝下这水的理由都是各不相同的，他们有勇气面对以痛苦开始的人生，绝对只能因为迫不得已，不然吃几口鱼肉，选择忘记几件事不就不用承受那一份痛苦了吗？不过话说回来——\n\n“吃鱼肉难道就不会感受到那一份痛吗？”\n\n“那倒也不是。鱼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吃下去的第一个晚上，你可能会出现发烧、头痛等症状，第二天醒来之后，那件你想忘记的事已经不再你脑子里了，那些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也会从第二天开始起不复存在。所以，相比之下，鱼肉所需要你付出的代价要比湖水小得多，所谓多得多劳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n\n随后次维又给我讲了一些关于穿心湖和穿心魚的故事，其中还掺有一些次维在别人身上看到或听到的故事，以此打发我们重复又枯燥的时间，直到天的蔚蓝渐渐褪去、开始有了黯淡的意思。\n\n黯淡也就意味着天黑，按照次维的说法,我们必须得在天黑前抵达中转站——而眼下，距离那个落脚点似乎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距离，因为我根本看不见所谓湖中“岛屿”的痕迹。\n\n“次维，天快黑了呢。”我故意打断还在嘴巴忙不停的她，一方面是想让她的故事歇一歇，另一方面则希望她能尽快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还没能赶到中转站。\n\n次维极不情愿地砸了咂嘴，或许是口干舌燥的原因，不讲话后的她连续咳了几次嗓子。\n\n她是在可以回避这个问题吗？不是她自己说会抽空跟我解释为什么非得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的吗？莫非她之前只是在敷衍我？凭什么咧？！\n\n索性我对她拖延时间的伪装失去耐心，忍不住逼问：“你不是说会解释给我听的吗，瞧，现在天很快就要黑了，你却不愿意说了，这像话吗？！”\n\n“咳！咳！我没有不愿意说，你不要擅自揣测我的意思！”次维回答时所表现的心有不甘远比于她的心不在焉，“该解释的我自然会跟你解释，但现在还早，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会儿吧，轨煦，先不要急。”她假意安慰我时的话语应该是从她的牙缝里钻出来的，不然不会听上去那么悚然。\n\n还早？难道天黑不是一个相当快速的阶段吗？——大地一旦失去光亮就会立刻陷入黑暗，这是一个多么通俗易懂的道理啊，次维会不知道？\n\n我点了点脑袋，想着身后一直观察着我的次维一定可以看出我的犹豫和怀疑，心里反倒多了些许安慰，虽然我明知道她不会因为我的不快而不快。\n\n次维的故事再次从耳边响起，这一次听说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可实际上，那人除了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哗众取宠外，其他任何地方都处理得一塌糊涂。\n\n我向来不喜欢结交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更不喜欢那种假意在他人面前潇洒，而背地却什么也不是的家伙。\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