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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佩秋忙安抚,好半晌才把人哄好。
别看他喝醉酒了跟孩子一样胡闹脾气,其实脑子清醒得很。先头赖在她屋里嚎啕大哭,非要她细讲和徐稚柳的过往,她看时辰和时机都不对,死活讲不出口。
他却不依,闹腾好久,得了她必据实相告的承诺方才作罢,由她收拾了一番,又擦把脸才出门。
坐定后开始一年一度的王家窑内部总结大会,有例行封赏的,也有受罚求饶的。
王瑜和梁佩秋先后主持,到半下午才结束,给各位管事发足了红包,大家喜气洋洋地离去,这一忙碌才将将结束。
只等晚上年夜饭了,这个用不着他们张罗,安庆窑家大业大,有专门的厨房管事。
王云仙好吃,自发地去后厨监工,留王瑜和梁佩秋在堂屋话。
王瑜眼瞅着西山太阳一点点落下,景德镇的被染上胭脂红的霞光,感慨再三:“一眨眼的功夫,一年又过去了,日子过得是真快啊。”
梁佩秋点头称是。
他又道:“还记得去年这时候,咱们安庆窑的包烧青名头才刚打出去没有多久,那些个家伙将信将疑,成在咱山头上张望,生怕咱用了什么旁门左道,要他的钱袋子跟要命一样。结果回家一翻账本子,还不是要了老命。再瞧瞧今年,本子不知往后翻了不知多少页,太快了,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日的事。”
“我幼年在家中读书时,觉得那日子可慢可慢了,每一睁眼就等着日落,吃饭时都要数米粒,盼着日头快快西斜。如今呢,却是每一日都嫌快,快得仿佛追不上。”
他们两人了半的话,又受了街坊邻居一圈的恭维,已然累到极致。眼下俱都瘫在圈椅中,坐没个坐相。
师徒俩互相瞅瞅,免不了一笑。
过了不知多久,王瑜疲态稍缓,先开口问道:“你没同云仙吧?”
梁佩秋摇摇头。
“这事且先瞒着他,他太真,又是头倔驴,偏信偏听的容易被人下绊子,只是要你多担待了。”
“师父,您太见外了。”
王瑜叹声气:“我与徐忠那老头是豆渣贴年画,话不投机半句多。眼下这境况,若安十九当真拉安庆窑入局,我怕是难以为担”
回想那一夜,当他得知安十九将目光投向不经世事的王云仙时,他下意识的感受竟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愤怒于他们官官相斗,竟拉无知儿下水。
事后每每想起,都觉毛骨悚然。
从太监来的第一起,景德镇的水就浑了,王云仙不顶事,以今日之世道,恐怕会被安庆窑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