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马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那士兵道:“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次仁对他旁边的年轻军官道:“张,你和黄一起去,去机场看看,怎么也是上级领导的朋友。”
那张是次仁的副官,叫张立,分到西藏军区两年了,骁勇善战,是军区特卫团的精英力量。他身高一米七六,身体魁梧状况仅次于团长班觉次仁,面如刀削,目光如炬,其个人格击和应变思维,在这个团不作第二人想。张立一算时间道:“可是,这条路到机场,至少还需要大概半个时,刚下过雨,路不是很好走。”
次仁道:“欸,别着急,慢慢走,他们先到了就让他们等一会儿吧,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方新?这个名字好像听过,这人研究什么的?”
那名叫黄的士兵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团长,那专机是我们这边派过去的那架。”
“哦,”次仁皱眉问道:“机上还有谁?”
黄道:“听机组人员,包机的是名商人,叫卓木……卓木强巴?”
“强巴!强巴少爷!”次仁一听,从躺下的床上跳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快,快去开车,去机场。我们要赶在飞机降落之前。”
黄看了张立一眼,又道:“可是,去机场要半个时左右啊,那条路也不好走……”
次仁已经大步到了门口,霍然回头,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机场!”他一瞪眼,看得黄汗毛倒立。
二十分钟后,当卓木强巴他们飞机飞临机场时,次仁一行已经在机场迎候多时了,张立不解道:“团长,那个,强巴少爷,是什么人啊?”因为次仁都称其为少爷,张立也不敢嘴上不敬。次仁答道:“是德仁老爷的儿子。德仁老爷,是我们藏区南方,除活佛外最具智慧的人。”他看了一眼张立笔挺的身姿,对他道:“强巴少爷,曾是藏区两届库拜的得主,高你半个头。你虽然是我们团里精英中的精英,但仅从身体格斗来,你未必能胜得了他。”
飞机落地,第一个跨出机仓的人,高大而剽悍的体型,严肃而刚毅的面容,戴着副挡风镜,双手里各拎着两个箱子;风吹过,肌肉在一件浅灰色的大衣下显得咄咄逼人。其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精瘦老头儿,一双眼睛精光暗蕴,一看便叫人知道不是寻常人物。
次仁一见卓木强巴,笑脸迎上去,低下头道:“强巴少爷,欢迎你回来。”
卓木强巴一愣,问道:“你是——”
次仁道:“次仁,班觉次仁,前一段时间我还随同德仁老爷去冈仁波齐山拜祭呢。听强巴少爷一直在外经商,没想到会亲自回来。”
卓木强巴友好的笑笑,了头,他比次仁还高出半头,在人群中就像头健壮的公牛,十分醒目。方新知道,德仁就是卓木强巴的父亲,在西藏南部一带很有影响力,其地位等同于半个活佛,他未曾想到的是,德仁老爷的影响力,竟然已经扩展到军区了。
既然是相识,问题就好办多了,次仁因为有事,不得已只能让张立亲自陪卓木强巴和方新教授去蒙河一趟,一路上了很多仰慕的话,又一直把他们送到军区团部外好几十里。
路上,又飘起蒙蒙细雨,汽车平稳的行使在山南地区公路上,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一路上山路狭窄,峭壁悬崖,穿行在峡谷中,方新教授呼吸着纯净的空气,沉浸在一种宁谧的气氛中,心无尘染,一片空明。数时前,还在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心情为是否去获得生命中的名誉难以取舍而焦虑犹豫,现在,心情就如那细雨般将忧愁都飘逝,有的只是灵魂深处的虔诚和一种对原始的向往。只有西藏,这片世界最高的高原能带给他这样的冲动,这里没有滚滚的红尘,没有林立的高楼,这里有的是被净化的空气,圣洁如仙女的神山。
卓木强巴的心情也被这无声的世界所感染着,但他心中所想又是另一番滋味。好多年没回来了,在各大城市中奔波,生命里除了獒,已经很难被什么所打动了,直到前段时间,才碰到那个让他心中荡起波澜的人。而今,回到家乡,这片用酥油茶和糌粑养育自己长大的地方,天空依然辽阔得没有边际,空气也保留了那份熟悉的清新;远远的高山巨人般矗立,数千万年来,就这样傲视着这片大地,是它们,用圣洁的乳汁养育了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生命。可是,大地依然变了,文明迈开它那巨大的脚步,正踏入这最后一片伊甸园之中;文明的人们,充满对伊甸园的向往而来到这里,同时,他们亦带来文明,这广袤的伊甸园,正变成文明的城市。看不见,再难以看见,那公路不曾出现的地方,那成群的野生牛羊奔腾;再难看见,藏袍着身,背负行囊的朝拜者。时候自己曾给他们送过食物,他们从藏区各地,三步一叩首,五体投地的拜下去,有的历经数年,就那样一直拜伏近千公里,一直拜到他们心中的神殿拉萨,圣山冈仁波齐。还有不幸的人,便死于沿途的荒野中。那近似苦修的行程,数万次重复如一的动作,却是那般单纯与执着,只为一生中能去一次心中的圣地。
经过羊卓雍错时,开车的张立得意的向车上的客人介绍道:“这就是西藏著名的羊卓雍错湖了,藏语里的意思是珊瑚湖,它不仅生出许多分枝,向珊瑚一样,而且湖水呈现出五彩的颜色,也如珊瑚般美丽。当地传,它是……”他缄然住口,因为通过反光镜,发现身后的客人,早已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他们比自己更懂这“仙女的眼睛”。
他们穿越羊卓雍错湖,汽车拐向西,朝日喀则地区前进。
蒙河,在当地的地级单位,相当于我们所县城的区乡下面一个村落的某组第几大队,这样生僻的地名,外人自然根本无法得知。但它占地依然横六七里,纵向十几里,伏在山中,有一条街道,路边聚集成居民区,有近百户人家。
山路崎岖,待卓木强巴他们赶到蒙河时,已经快天黑了,询问了当地居民,他们找到了蒙河的那个疯子。张立看此人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藏袍,外面套了件黑漆漆的无袖坎肩,胸口挂了个六臂菩萨像,躺在一条同样满是油污剩羮毛毯上;他不由皱起眉头,也不过分靠近。
方新看这人时,却是吃了一惊,首先那人胸口挂的黄色六臂菩萨,且不论它是铜是金,那可是一尊三十一世赞普塑面像,其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在上海拍卖行,这样的东西,其底价是需要以百万作为基本单位来估价的;其次是地上那毛毯,虽然肮脏不堪,可上面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辨,是释迦的拈花示道图,旁边坐着微笑的是摩柯迦叶,余半距上前的大梵天王,交头接耳的迦楼罗尊者和地藏菩萨,右首是南无观音大士等,人物面容,无不畏妙维肖。方新心中暗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因该是一幅宋朝以前的精美唐卡,用的刺绣技艺。这样的东西,是无法用价值来估量的。”而那人的头饰腰饰,看似破烂,但都非庸物。
卓木强巴则第一时间凑到那人跟前,也不顾得那人的肮脏,半蹲着询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一条狗?这么高,黑色的,狮子头,它的眼睛是……”
那乞丐模样的人毫无反应,对卓木强巴视而不见,咂巴咂巴嘴,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用屁股对着卓木强巴,随后伸出一只布满黑色黏液的手,直伸到卓木强巴面前。卓木强巴忙掏钱包,道:“你是不是要钱?好,你要多少,你吧。两百,够不够,再添一百!”
他把钱放在那黑色手掌中,那人却啪的一掌,打落钱币,咧嘴对着卓木强巴傻笑,依然伸手。卓木强巴一愣,以为是钱不够多,又准备掏钱包,旁边路人道:“他不认识钱的,给他钱有什么用,他是要吃的。”
卓木强巴马上张罗着,让张立去买吃的,蒙河没有专门的吃店,张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弄来几十个合了酥油捏成形的糌粑团,还有两片风干牛肉。卓木强巴拿了一个糌粑给那乞丐,问道:“你是哪个地方的人?”那人也不答话,也不怕烫,拿了糌粑便往嘴里塞,塞完又是伸手傻笑。
卓木强巴又给了两个,问道:“你懂我什么吗?”
那人只吃不答,吃完便笑,卓木强巴还待再给,方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这样不行,他根本不理睬我们,我们找个人问问,难道他一直都这么疯么?”
结果路人回答的结果是,这个疯子来这里之后,一直便是这样,有时饿极了,还会抓人衣服,但是没人见他过话呢。卓木强巴心中一凉,难道真被导师不幸言中,这个人不是他们要找的疯子?但这时方新却:“我有九成把握唐涛碰到的疯子就是他,但是怎样才能让他话呢?”
张立道:“现在天色晚了,不若我们先回去,明天想好办法再来。”
卓木强巴也道:“导师,你怎么能肯定?”两人同时话,竟然都没听清楚,卓木强巴又问了一遍。方新道:“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罕见的东西,他一定来自某处少与外界接触的地方。否则,他身上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这不是文明地区的疯子可以佩戴的,他肯定来自欠文明地方。”
“啊!”卓木强巴倒没从这方面去考虑,张立却大吃一惊,难道这位教授认为,这些铺厕所都不能用的东西,还很值钱么。
这时,那疯子见卓木强巴手里拿着糌粑,却不给自己,竟然伸手来抢,卓木强巴没有留意,很自然的格挡了一记。卓木强巴何等身手,手一缩,手腕一沉,压下疯子手臂,翻掌就抓住疯子的衣袍。那疯子一退,衣襟露出胸口刺青,卓木强巴一呆,惊呼道:“是戈巴族,你是戈巴族的人!”
[戈巴族人]
那疯子趁卓木强巴一愣神间,抢了他手里的几个糌粑团,转身就跑。卓木强巴大惊下,竟忘记了追赶。张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疯子的背心坎肩,但那疯子力气好大,“撕”的一声,拉裂了坎肩逃去。张立看了卓木强巴一眼,不知该不该追,就那么眨眼工夫,疯子转过一条巷,不见了。
方新在卓木强巴下首,没有看见疯子胸口,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忙问道:“戈巴族?他胸口有什么?”
张立道:“是,是个狼头吧?”
卓木强巴道:“不!不是狼,是紫麒麟图腾。”
“什么!”方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卓木强巴道:“我告诉过你的,导师,你忘记了?戈巴族,在我们村落还要往南,是最深入无人区的部落。紫麒麟的传,也是从他们那里流传出来的。”
方新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过那个,解放前,还处于刀耕火种,群居狩猎的原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