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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她还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等到周围彻底的安静下来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还会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她不想——也不能——睁开眼睛,因为那样的话会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不想复杂,只想简单。一切变得简单再简单,这才符合她近来的心境。
预料之中的,耳边传来了开门声,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一只老鼠。最后是一个吻,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留下一丝凉意。随后,声响消失了,周围归于平静。要在往常,罗恩会继续闭着眼睛,享受平静,但今天不同,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便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
留言条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上面的字也端端正正,处处透着沈鹏的心思的。有句话说得好,女人最大的的幸福就是找个爱自己的人做丈夫。她不得不承认,心思细如女人的沈鹏很适合做丈夫。跟他在一起,罗恩感觉角色都要错位了。每天早晨他都会做好早餐,然后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是为自己做的一天的安排,如果遇上没有事情安排的话也会写上几句关心的话,比如务必吃早餐之类的。回家后他还会为自己煲汤、洗衣服,放好洗澡水,甚至还会讲讲一天里公司里发生的新闻,就像过去自己服侍童雷那样服侍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能一以贯之,乐此不疲,这种耐心恐怕自己都是难以企及的。
的确,近段时间以来,罗恩感觉到了幸福,甚至一度认为这种几乎堪称完美的生活就会在自己身上永远地进行下去了。可还是出了问题,不过问题不是出在沈鹏身上,而是她身上。
有一天,她突然问自己:沈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拿什么来回报呢?即便沈鹏一再强调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忘掉以前的不愉快,不图什么回报,但她能做到心安理得吗?进而她又想到了,难道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吗?
这些天来,罗恩一直在为这一系列的问题寻找答案,就在那一天,答案找到了,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那一天,就是她接到童雷短信日子。
那条短信,像一个幽灵,猝然而至。其实在短信之前,童雷也打来了电话,不过她没有接——不是拒接,而是任凭电话响到自然挂断。她知道即便再有耐心的人,如果打一个电话老是不接的话也会放弃的。只是她没有想到那条短信会来。电话是铃声就像吹过的风,响过后就不留痕迹了,但短信不同,是看得见的,读它的时候你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跟短信的发送者进行交流。所以在读那条短信的时候,她眼前浮现的是童雷那焦灼的眼神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急速书写的情形。她也想过将短信删除掉,但她还是放弃了。在她意识里,短信已经变成了童雷的灵魂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眼前,是赶不走的。
此刻,她再次打开手机,翻出了那条短信。她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一边回味着着自这条短信出现后自己的心境发生的变化。
就在这条短信到来的那天晚上,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中告诉她,童雷喝醉了,正露宿街头,要她把他送回家去,否则明天早晨可能就会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母亲有些怒气,说如果她冷漠到对童雷的生死置之不理宁肯他冻死街头的话她也无话可说。
母亲的话不好听,罗恩听了有些委屈,但她没有争辩,她明白母亲的怒气的由来。那天上午母亲来找过她,知道了她要跟沈鹏订婚的打算,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叹气,然后给她提了两个问题,一是让她好好想想自己对沈鹏的感情有多深,二是到底还爱不爱童雷。母亲来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提问题,丢下便走了。
母亲走后,罗恩果真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这两个问题上。她毫不怀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沈鹏善良、单纯、智慧,又有着男人少有的细心,值得自己去爱,何况他还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要不是他奔前跑后,很可能自己至今还在遭受牢狱之灾;要不是他把自己接回来,自己可能现在还在街头流浪……
这么说来,自己对沈鹏的感情能不深吗?
而至于自己“还爱不爱童雷”的问题,她不想再去回答了——在心里,她已经撇清了与童雷的一切关系,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探讨这个问题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