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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社会有句俗语: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为何“偷不着”反而地位最高?鄙人臆测这大概是就其刺激程度而言的,说白了这种人玩的就是心跳,而盗国者亦如是!顺得不如明抢,明抢不如暗夺,暗夺不如暗偷,暗偷不如偷不着。就无耻盗国而言,禹之顺得,不如后羿之明抢,后羿之明抢不如寒浞之暗夺,寒浞之暗夺不如吕不韦之暗偷,吕不韦之暗偷不如李园之偷不着。李园玩的也是心跳,而心跳的最高层次不是有果而是无果,因此千古以来引人唏嘘的常常是对功亏一篑者的慨叹,比如楚霸王之自刎乌江。这一如赌博之于人,虽然输得人多赢的人少,但还是挡不住有人去赌,否则澳门博业何以兴。李园玩了一次后果极其悲惨的盗国,在楚国极尽繁华的权利中心,演绎了一幕赌博押宝样牟取暴利的病态心理路程。从本质论李园就是个吃软饭的,而且他吃的还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去吃自己亲妹妹的“青春饭”,其作风绝对是个下作皮条客的嘴脸。他的坏在于敢于用己之妹,从人性角度这坏超过组织她人去卖。李园用其妹妹做工具,先迷倒了春申君黄歇使其妹怀了孕,而后趁机使其妹进宫又迷倒了楚考烈王芈完,进而鱼目混珠顺利产下为来的楚幽王芈悍。等芈完呼呼哀哉后,幼主幽王芈悍登基,李园兄妹完全掌控了楚国,李园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楚国的一把手,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成功把持朝政的外戚,并由此开启了伴随中国几千年封建历史的外戚文化,其影响之深流毒之恶亘古未有。
公元前41年楚国相国春申君黄歇用事,最后一次鼓足勇气联合赵、魏、韩、卫联合攻秦不战而败,楚国被迫东迁,把国都从安徽锯阳(今安徽太和或说安徽阜阳北)迁到安徽寿春(今安徽寿县)。军事上失败的楚考烈王芈完把失败责任全都堆在春申君黄歇身上,更令芈完暗气暗憋的是自己女人无数,竟然还是生不出个儿子。黄歇为了弥补自己过失,为了使芈完早生贵子,于是广选天下美女入宫服侍芈完,甚至选那些已经实践证明生过儿子的人入宫,但还是有花无果。于是赵国人李园揣着吕不韦那样当“暴发户”的梦想,带着自己的妹妹来到楚国参加楚王的选秀,私下一打听才知道楚王有不孕不育症,就想自己妹妹再怎么漂亮生不出儿子没用,土地再肥沃没种子怎么能开花结果。他知道春申君势力大,就想出来个一石二鸟之计策:既然你的鸡不能下蛋,为占你的窝,就给你一只已经快下蛋的鸡,鸡和蛋出问题自己不心疼。于是李园先应聘到春申君家打工,趁机把自己妹妹献上,春申君一见钟情,就把李园的妹妹给收了,等李园妹妹一怀孕,兄妹俩个联合鼓动黄歇把李园妹妹献给芈完,黄歇鬼迷心窍把有孕的李小姐送给芈完,没多久生下了个儿子芈悍,自觉有后的芈完高兴的把李小姐封为王后。入宫的李小姐为安抚黄歇换取其支持依旧与其私通,公元前8年李园趁芈完病危杀了深陷温柔乡的春申君黄歇,可叹黄歇到死还为芈完留下个“遗腹子”芈犹。李园兄妹名正言顺的扶持尚在襁褓之中的外甥幽王芈悍继位,把持楚国十年的朝政。直到公元前8年幽王芈悍去世,李园又故伎重演扶持还不到十岁的哀王芈犹继位,但是好事不长,两个多月后,楚考烈王芈完亲兄弟的儿子负刍知道芈悍、芈犹均非芈完之子,于是联合楚国王室发动政变,杀了哀芈犹,杀了李太后,并屠灭李园家族。
李园的详细履历《史记》无载,而且在《史记楚世家》中也只字未提李园的最终结局,看来司马迁同志是耻于叙之故而省略。其实李园最后也未得善终,根据汉刘向所编《列女传》之《孽嬖》记载:“后有考烈王遗腹子犹立,是为哀王。考烈王弟公子负刍之徒闻知幽王非考烈王子,疑哀王,乃袭杀哀王及太后,尽灭李园之家,而立负刍为王。”汇总先秦史籍中的点滴只得其大概。
李园是赵国人,李园显然祥知赵姬之故事,想把妹妹李小姐培养为第二个赵姬,因此带着妹妹从赵来到楚国,这时的楚国刚刚因为东迁避秦把国都从锯阳(安徽阜阳北)迁到安徽寿春改名曰郢(今安徽寿县)。李园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史籍无载,姑且叫她李小姐吧!早在赵国时李园就常常听人谈论吕不韦和赵姬的故事,觉得自己也可以此作篇文章,只可惜自己没有赵姬这样的红颜知己,不过自己却有一个才貌不输给赵姬的妹妹,他觉得自己这个漂亮妹妹是一件无价的宝贝,于是绞尽脑汁想怎么着把李小姐“变现”,听到楚国选嫔妃的消息觉得机会到了,于是散尽家财不远千里从赵国赶到楚国,想把妹妹献给楚考烈王芈完。等到了楚国私下一打听,原来芈完有生理疾病——“不宜子”,不论娶多少老婆根本就生不出儿子,这是楚国皇室无法开口点名的病,也可以说楚国除了他楚王芈完不自知天下皆知,他已经用其三宫六院证明了其“不宜子”。“不宜子”从字面讲应该是不能生儿子,生女孩似乎还是可以的,但对于王室却很关键,没有男孩等于后继无人,于是春申君黄歇不断送美女进宫,甚至选那些已经实际证明生过男孩的女人,就是选那些已经结婚生过儿子的女人进宫,可惜都是竹篮打水。精明无比的李园一琢磨就是把妹妹送进芈完也白搭,芈完根本就是没米下锅,想着让谁把饭煮熟最好!于是就想到了权倾朝野的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因此他先投靠黄歇当门客,趁机撮使黄歇跟李小姐见了一面。李小姐果然是个媚种,黄歇更没控制住自己,两人一见钟情就洞房了,等有了身孕兄妹两个又撺掇黄歇把李小姐献给芈完,反正龙种是他黄歇的。春申君黄歇也所以然,就把怀孕的李小姐送给楚王芈完,入宫的李小姐果然生子封后,李园摇身变成楚国的皇亲国戚,进而又想独揽大权,为铲除后患最终杀了“煮饭的”黄歇。俗语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之所以比吕不韦更黑,是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却把自己亲妹妹和春申君的私生子鱼目混珠的送给了楚王。即便是鸡飞蛋打于自己没多大损失,思想负担轻,成功收益却与吕不韦相同。
李园是个成功的失败者,这很符合恶人的循环规律,恶人虽灭但其已经作威作福多矣,恰如人所议打掉了个为祸多年的黑社会团伙。恶未能斩之于事之初,拍手庆祝是自欺欺人的精神胜利法。恶人败了很多好人、不好不坏的人或说坏人,到最终其也必败,俗语好花不长开,但坏花也会败。李园成功是因为他毕竟掌控楚国十年朝政,比袁世凯要强,他失败毕竟十年河东走入河西身败名裂被诛灭九族。李园的成功手段非常简单,就是用美人计。成就他美人计的有三个关键的人,即春申君黄歇、李小姐、楚王芈完。
李园之所以能成事,第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战国四大公子之一的令尹春申君黄歇。春申君是四大公子中最缺德的人,他有几个致命的缺点:其一黄歇做事缺乏韧性,性格不坚韧遇强则弱。自楚考烈王芈完登上王位,黄歇就当上了一把手。登上宰相第一年就割地与秦修好,他只知道鼓动芈完迁都:公元前5年,楚考烈王十年从陈(陈都:公元前78年,秦将白起破楚拔郢,楚顷襄王二十年自郢,今湖北荆州西北,迁于此,在今河南淮阳。)迁于锯阳,在今安徽省阜阳市北。公元前41年,春申君鼓足勇气帅五国伐秦,结果不战而逃,于是在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又迁于寿春(亦称郢,今安徽寿县)。其二就是黄歇极度维护个人利益,其虽小有抱负但陷没于个人利益。根据《史记春申君列传》记载,“考烈王元年,以黄歇为相,封为春申君,赐淮北地十二县。后十五岁,黄歇言之楚王曰:‘淮北地边齐,其事急,请以为郡便。’因并献淮北十二县,请封于江东。考烈王许之。春申君因城故吴墟,以自为都邑。”由此可看出黄歇的用心,他认为考烈王芈完最初给他的淮北封地靠近齐国,不堪齐国骚扰,直截了当的向楚王提出给自己换到安稳的江东吴国旧都,即今天的南京,以使自己可以比楚国国都更安全无忧!在要求个人利益上黄歇既肆无忌惮又恬不知耻,有此可以看出他把个人利益高于国家利益,楚国有此首相国家如何不败。其三也是最要命的一点就是爱色,黄歇与吕不韦相比差就差在这了,吕不韦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视金钱美女如粪土,只把金钱美女当工具而已。如从各方面对比黄歇自己的政治地位要高于吕不韦,如果他能利用李小姐使出吕不韦之手段完全可以控制楚国之政局,但他偏偏贪恋女色,由此处处被女色牵着鼻子走。为了使春申君上钩李园还是用了一点非常手段的,据《战国策楚策》与《史记春申君列传》记载,为了勾起春申君对自己妹妹的觊觎,李园故意上班迟到,谎称自己因为会见齐国来下聘的使者,找了个高档酒店招待了一下,所以迟到了。黄歇一听齐国居然派使者来求聘显然李小姐才貌声名远播,春心难抑当下求李园把李小姐带来看看,李园巴不得呢,立马把打扮停当的妹妹叫来,爱色的黄歇一见李小姐即拜倒在石榴裙下了。下来只能按这兄妹两的设计行事,整天陷没于李小姐的温柔乡,脑子根本停转了,即便手下有朱英这样的高人也无可奈何花落去。史见《战国策》:李园求事春申君为舍人。已而谒归,故失期。还谒,春申君问状。对曰:“齐王遣使求臣女弟,与其使者饮,故失期。”春申君曰:“聘入乎?”对曰:“未也。”春申君曰:“可得见乎?”曰:“可。”于是园乃进其女弟,即幸于春申君。因此《资治通鉴》把春申君列为奸臣,并引用扬雄《法言》中之评议:“有人问,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是否有益于国家呢?”回答的是:“国君不理政事,奸臣窃取了国家权力,他们对国家有什么益处啊!”
李园成功的第二个关键人物就是有给力的李小姐,李小姐难得同李园一样急功近利,并死心塌地的按李园的计策行事。李小姐可说是个蛇蝎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可对比下李小姐和赵姬,赵姬完全是吕不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可以说她爱吕不韦,从未出卖也未曾伤害过吕不韦,虽然她被吕不韦抛弃并伤害,要不然就没有嫪毐之祸,可以说整个事件中,赵姬自始至终就是被动的。而李小姐则不同,兄妹两个来到楚国目的明确,她主动投怀送抱跟了黄歇,成为黄歇姘头,明珠暗结她即使依靠黄歇也可衣食无忧,但她同李园一样依然欲壑难填,又主动说服黄歇把自己送给楚王芈完,这才有了未来楚国的两位王,幽王芈悍和哀王芈犹。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是半点情分都不讲,干净利索的与其哥哥李园联手,把春申君的头割下来抛出王宫棘门墙外,谁找这样的姘头简直就是自杀。
李园成功的第三个关键人物就是有个弱势的楚考烈王芈完。芈完是个非常窝囊的王,上任伊始就认命救民恩人黄歇当了令尹、首相,而且在他位二十六年没有换过楚国的令尹即相国,可以说春申君黄歇玩弄了他一辈子。芈完在位期间唯一值得庆祝的就是于其十五年即公元前49年灭鲁,剩下的时间不是迁都就是割地,国家政策完全被春申君黄歇掌控,最可悲的是末了黄歇又给他戴了个大大的绿帽子。芈完于秦完全没有斗志主要原因就是其有心里阴影,早年芈完作为质子也可以说作为驻秦使节被秦的威势潜移默化的震慑,他爷爷怀王芈槐客死秦国,他又于公元前7年以太子身份到秦国当人质,当他爹倾襄王芈横弥留之际他才在黄歇的设计下从秦国逃回,他从骨子里就充满对秦的畏惧和对黄歇的依赖,让黄歇占在前台可以说是他的初衷,可以说他是在心理上既想当楚王又想逃避经营楚国的重担,尤其是面对强秦。芈完如此心性其中李园之圈套亦在情理之中。
篇尾论“外戚”
中国有句俗语: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即是对外戚文化最入木三分的描述,即便到了今天也大致如此,在中国的大多家庭中,往往女方的亲戚走的近,而男方则与姐妹走的近。这在贫困或小康之家间,常常表现在暂时的接济,而在集团大企业中需要使用人力时,则多表现为对女方直系亲属的使用上,而男方的人员则大多靠边站,“小舅子”要比“小叔子”好使,这即是根深蒂固的外戚文化之延续。外戚文化是随中国历史进程逐渐发展起来的,可以说在继李园之后,汉朝把外戚文化发展到了极致,前有吕后封诸吕称王,后有成帝之母王太后之外甥王莽称制篡汉。吕雉为把持汉朝天下,令惠帝的张皇后夺取她人子慌称自己的孩子,并杀死其母以为太子,并打破刘邦非刘氏称王天下共击之的遗训封外戚诸吕为王,惠帝死后少帝继位,吕后临朝称制,少帝知道生母被杀后被吕后幽杀活活饿死,吕后又让惠帝另一个儿子恒山王刘义为少帝,她依旧依靠外戚诸吕把持朝政,但是新少帝刘义也非惠帝的亲儿子,据《史记吕后本纪》记载,吕后死后:朝廷的大臣们聚在一起秘密商量,说:“少帝以及吕(梁)王刘太、淮阳王刘武、常山王刘朝,都不是孝惠皇帝真正的儿子。吕后用欺诈的手段,把别人的儿子抱来谎称是惠帝的儿子,杀掉他们的生母,养在后宫,让孝惠皇帝把他们认做自己的儿子,立为继承人,或者封为诸侯王,来加强吕氏的势力。”……当天夜里,主管部门的官员分头到梁王、淮阳王、常山王和少帝的住处把他们杀死。即:“诸大臣相与阴谋曰:“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杀其母,养后宫,令孝惠之子,立以为后,及诸王,以强吕氏。……夜,有司分部诛灭梁、淮阳、常山王及少帝于邸。”由此可见吕后为了把持朝政也采用了鱼目混珠的策略。
王莽篡汉亦如是,虽然王莽并未采取鱼目混珠的策略,但却是外戚篡权的典范。王莽是汉元帝老婆王皇后的外戚,王皇后是王莽的亲姑,王莽发达就是依靠的他姑妈的庇护。汉元帝竟宁元年(戊子,公元前年)六月己未(二十二日),太子刘骜即帝位即汉成帝,尊母亲皇后王政君“皇太后”。当即任命其大舅父侍中、卫尉、阳平侯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主管尚书事务。汉成帝建始元年(己丑,公元前年)又赐成帝舅父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为关内侯。据《资治通鉴》记载太后王政君有兄弟八人,唯独王曼早死,没有封侯。王太后怜惜他,把王曼的遗孀渠供养在东宫,而王莽的亲爹就是王曼。到建始四年(壬辰、前9)三月,甲申(初八),成帝又任用左将军、乐昌侯王商为丞相。绥和元年(癸丑,公元前8年)冬季,十月,甲寅(十四日),王根患病,被免去官职。成帝因为王莽首先揭发重大奸恶,称赞他忠心正直。王根因而保荐王莽代替自己。丙寅(二十六日),成帝即任命王莽为大司马,时年三十八岁。王莽既然超出同列受到提拔,继四位伯父叔父,成为辅政大臣,就想让自己的名誉超越前人,于是他克制自己的私欲,修养不倦。聘请各位贤良做掾、史等属官,将皇帝的赏赐和封国的收入全部用来供养名士。他越发俭朴节约,母亲患病,公卿列侯都派夫人去探问,王莽的妻子出来迎客,衣裙的长度不拖地,穿着布围裙,看见她的人,还以为是奴婢,询问之下,才知是王莽夫人。他就是这样矫饰做作,以博取名声。由此始发王莽逐渐掌控汉朝的天下,先让女儿嫁给后来的汉孝平帝,孝平帝死后无子,王莽即学周公称制篡汉。尽管中国后世外戚之猖獗,其作为狠辣刁毒则未有超过李园、吕雉、王莽等此三人者。
鄙人篇尾一绝以喻之:兄妹使尽窃国计,又逢君子爱色局,鱼目换得权倾野,十年一梦头滚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