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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很好。」曲承胤看了夏拙儿一眼,眼里满是埋怨。
「又瞪我?」夏拙儿直想在地上拣块石头,狠狠地朝他的头砸去。
「有这种房子也不早点让我住进来,你就是坏心眼想糟蹋我。」曲承胤也不知真是抱怨,还是又起了和夏拙儿斗嘴的兴致,滔滔不绝地叨念著,「先前把我没日没夜的泡在水缸里,但你美其名是要替我解毒疗伤,那也就罢了。後来我好了些,竟就把我塞进只能蜷著身子睡的杂物房,又不是真没房子让我睡了——」
夏拙儿递过一支方才随手带过来的扫帚给曲承胤,要他嘴里忙著手里也别闲著。
「刚才你也走过了这段路,应该知道那时候要我将你拖到这儿,对我来说是件多麽辛苦又麻烦的事,这样你还怪我?」她生性也不是真的全然懒惰,只不过不喜欢做多馀的事情。
她拿起自水桶中拧乾的抹布,擦拭布满灰尘的窗框及桌椅,神情自在得如同正和亲人共处一般。
或许她在不知不觉中,也觉得将曲承胤视为家人看待没什麽不妥。
只是她也明白,在他们之间尚缠绕著某种和家人不同的情愫……
「後来我身子好些,能自己走路了,怎麽还不让我住进这儿?」他举起扫帚,挥除墙壁及角落的蜘蛛网。
「哎呀,你现在在做什麽、我在做什麽?不就是打扫吗?让你住这儿,就是会有这种麻烦,这你还不了解?」她对他指指桌面,要他小心些,别将蜘蛛网挥落上她已擦拭过的地方。
「你就是什麽事都怕麻烦。」他习惯似地咕哝。
「说话没规没矩,我是你主子呐!」她玩笑地嘲弄他,「谁知道你那时候会不会说断气就断气?我要是先整理了房子,不就白忙了?」
他故作正经地作了一个揖,「是,懒惰成性的主子,你右手边那张椅子还没擦,快擦了吧!」
「唉——也只有我这主子会被奴口使唤。」夏拙儿装出可怜语调,假意卑微地抹擦著椅子。
曲承胤突然注意到了些什麽,视线越过夏拙儿忙碌的身影投向窗外,远处似乎有一片桑树林,他闻到了一股随风吹来的桑梅甜味。
「桑树……」他喃喃地低语。
夏拙儿转身顺著他的视线望出窗外,「想吃?」
他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张嘴闭嘴地欲言又止。
「又怎麽了?你像个大姑娘家一样拐弯抹角哩!」她将抹布丢回水桶内,以袖口抹去额际的薄汗。
「这天下的姑娘之中,就你一个不知道什麽是拐弯抹角。」他轻笑著。
「嗯,是啊,我爹以前也常这麽说我。」她倒是老实地点点头,神情、模样都可爱极了。
曲承胤眯著眼,明白了夏拙儿的父亲为何要福伯在他去世後,将她带到人烟稀少的乡下地方生活,因为她实在是不适合住在人多嘴杂的市镇里——尤其她又背负著克夫的传言。
「你到底要不要吃桑梅呀?」夏拙儿也闻到了那股随风送至的微微桑梅甜味,所以又将视线调往窗外。
曲承胤没有发觉,他又开始对夏拙儿不由自主地说出心里话——
「我二娘未嫁进我家前,是个在桑田里采桑的姑娘。小时候她总是一边拍抚著我和弟弟入睡,一边说著她从前在桑田里工作的情景……」他顿了顿,才扯动嘴角笑著开口,「长大以後,我记得我二娘说过的事情,反倒比记得我亲娘说过的事情还多……」